“前提是他们还能分出心思来对付我。”程三五遥望北方。
赤阳瞥了一眼:“那柄神剑往何处去了?”
“潼关。”
……
明明已过夏至,该是暑热渐盛的时节,但此刻潼关内外却是一片阴冷。
抬头仰望,阴云遮天蔽日,虽然还能分出昼夜,但天色已接连数日昏暗,让人不免情志低落,就连潼关守军的士气也有些萎靡不振。
一名身高体壮、面色蜡黄的汉子,身穿箭袖衣袍,腰间挂着符牌,看模样就像是陇右河西出身的军镇将士,但他只是靠在一座偏僻屋宅门边,两手叉抱,神态阴沉地看着远处往来匆匆的忙碌人群。
东方传来一阵闷雷声,这已经是今天
“来迟了、来迟了!”
片刻过后,就见一名青袍文吏匆匆跑来,怀里还抱着文书,臂膀瘦弱,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黄脸汉子原本还有些怀疑,打算先将这青袍文吏的胳膊扭断,以此验明正身,对方则主动站定,拱手作揖:
“让柔兆君久等了,在下孔一方。”
黄脸汉子只是微微眯眼,两手垂下,脸上看不出笑容:“不得不说,你这家伙的确大胆,居然敢潜入潼关。如今此地高手如云,我一旦向外告发,你断难逃出生天。”
“这又是何必呢?”孔一方苦笑说:“你我过去多次合作,难道还不能培养出几分彼此信任的交情吗?”
“信任?我跟你?”换了另一具身躯的柔兆君,全然没有过去女子的娇柔妖媚之态,一如肉眼所见的军镇汉子那般桀骜难驯。
孔一方感觉十分奇妙,明明柔兆君就是洪崖先生修炼谷神不死法所斩出的三尸,却像是正经的修道人那般内外如一。
只不过别人追求的都是外在言行尽可能向本心靠拢,这位尸魔却是反过来,本心与形容神态一致。换了怎样的肉身,就会按照其形容与出身行事,连心智作风也会有所转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特点,使得将变化视为宗旨的孔一方,对柔兆君颇为重视,早在数百年前便与他接触往来,并协助他对付洪崖先生。
甚至连上一代洪崖先生与东海岱舆长老遭受杀劫,也是柔兆君与孔一方联手所为。可惜洪崖先生命硬,还是让他撑着一口气,将谷神不死法传了下去。
而当任风行组建拱辰卫,要笼络各路高人之时,孔一方发现机会。他本人没有亲自参与,而是略施小计,让任风行发现柔兆君,从而顺势将这位盟友送入内侍省。
对于柔兆君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扰乱与破坏洪崖先生玄功道业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会拒绝此事,反而会积极参与。
“尽管柔兆君没能亲手杀死洪崖先生,但他终究还是殒落了。”孔一方端详柔兆君片刻:“我只是不明白,以柔兆君的能耐,为何还是在内侍省给人卖命。洪崖既死,对柔兆君来说,可谓是龙游大海、再无妨碍了。”
柔兆君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我如果没猜错,想必是阏逢君送给你的新躯体中,事先设有禁制。”孔一方绕着对方缓步绕圈:“说到底,阏逢君还是不相信你,他视你为妖魔,当成牲畜般驱使,需要用锁链项圈锁拿,等你有用时才放出来……就跟那个只会到处杀人的屠维君一样。”
“东拉西扯,你约我出来见面,究竟要说什么?”柔兆君面上闪过一丝怨怼之色。
“我想请你出手。”孔一方微微侧过脸,示意远方高处的岳渎庙。
柔兆君立刻看懂,眉头微动,冷笑道:“你疯了,我可没疯。如今大夏皇帝身边一堆高手簇拥护卫,仅凭你我,莫说成功行刺,只怕连逃都逃不了。”
“待得大战一起,你觉得皇帝身边还能有那么多高手吗?”孔一方说这话时,东方天际又传来一阵雷声,较之先前更为响亮,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潼关渐渐靠近。
此时潼关内中一片紧张,负责传令的骑手疾驰高呼,远处兵士纷纷穿戴甲胄、分配兵刃,还有高如塔楼的工事,在众多马匹牵拉下缓缓行进,俨然大战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