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满是讥讽之意地对长青说:“我需要三跪九叩么?”
“不必!”长青一摆手:“延英殿内一切礼仪从简,畅所欲言。”
众人进入殿中,各得落座,让宦官退下,任风行打开玉匣,露出内中一枚灵气氤氲、光华灼灼的神丹。
“这一枚百窍纳真丹,是内侍省托宗圣宫的丹鼎道人炼制而成。”任风行面色稍露凝重:“先前索要这枚丹药者正是程三五。”
提及程三五,殿内气氛一肃,阿芙妙目流眄,见众人都不说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百窍纳真丹是我向他提议的,服之可使体魄百窍吸纳天地精气,打破内外藩篱,一举突破先天境界现在他自是用不着了。”
任风行解释说:“彼时程三五还是我内侍省昭阳君,在江淮平叛时立功良多,按照惯例,自然该论功行赏。只是神丹难成,昨日才刚刚出炉。”
“你是打算把这丹药献给陛下?”隐龙三老也在殿内护卫随侍。
“之前饕餮毫无征兆出现,可见他能够穿行世间各处,几乎没有绝对安全之地。”任风行说:“我担心饕餮故技重施,万一试图行刺,陛下将处危境。”
长青看着玉匣中的百窍纳真丹,沉思良久后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朕便收下了。”
“微臣还有一事禀告。”任风行继续说:“虽说洛阳城已不幸落入叛军掌控,但目前内侍省还有部分人手潜伏在城中,打听到叛军内部尚在争论是否要尽快向西进攻。”
陆衍直言:“叛军最初起兵是为清君侧而来,但是黑幕结界被破除后,这口号便不再有用,除非他们有胆量另起炉灶。”
在场众人都很清楚,陆衍近来承受着无数或明或暗的指摘,从黑幕结界出现以来,不少人都趁机向他发难,但是都被弹压下去。
而长青登基继位一事,更是被渲染成陆衍蓄谋已久,暗中收养圣人子嗣多年,更加印证叛军乃是肩负大义云云。
好在有任风行带着内侍省在长安城内疯狂抓捕散播谣言之人,并雷厉风行枭首示众,这才将局面稍稍平复。
其实最为凶险的,反倒是带着兵马赶回长安的三位节度使,他们手握重兵,完全压过了只有虚弱南衙禁军的长安朝廷,如果没有他们鼎力支持,长青继位断然不会如此顺利。
好在陆衍手腕高超,一方面相互制衡三位节度使,一方面许诺封赏。长青继位之后,立刻册封前来勤王的三位节度使以国公之位,同时亲自出面检阅兵马,将府库内中的财帛用于赏赐将士,尽可能笼络人心、振奋士气。
“叛军南下极快,三个月攻下洛阳,河北各州未必完全归附。”长青说道:“如果叛军并不急于西进,便是要着力在河北稳住局势更甚者,叛军兴许要另分出一路兵马,进攻河东。”
陆衍则说:“河东道表里山河,北都晋阳更是有汤城金池之固,叛军难以短时内攻克。”
众人皆知陆衍乃是河东道小吏起家,对那里环境十分了解。
“洛阳城不攻自破,可见叛军早已安插奸细,甚至不乏高位。”长青说:“朕是觉得,叛军根本仍在幽州,目前当严守关中,在此牵制叛军主力,另外分出一支兵力赶往河东,占据地利之便居高临下,进军河北州县,威胁幽州,从而迫使叛军疲于奔命。”
“此事先前便争论过了。”陆衍脸色严肃:“叛军一旦进攻关中不利,为求长久立足,定然要大量钱粮维系。他们若是转道向南,沿着运河进取江淮,又该如何应对?眼下漕运中断,若是只一味死守潼关,关中物资匮乏的情况很快就要出现。”
长青跟随达观真人研习兵家学问多年,虽然未曾亲自带兵,但并非对战事一无所知。
眼看讨论陷入困局,任风行出言道:“若是能让叛军内部生乱,是否能够缓解眼下局面?”
陆衍一眼看出他的用意:“你打算派人刺杀康轧荦?”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任风行言道。
“那你打算派谁去?”陆衍对这个办法似乎兴致不大。
任风行望向阿芙,她当即了然,轻声笑道:“也罢,如今恐怕也只有我能够干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