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段星阁愕然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栖,好似完全想不通对方怎么会以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癫狂的话来。
回过神后他的后背蓦然泛起了一股凉意。
那是亲身经历过痛苦的人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也要经历一遭的恐惧,更是即将面对惩罚的手足无措。
直到这一刻,段星阁才蓦然意识到他和云栖的差别到底有多么大。
他的那点疯,那点连行动都不敢行动的自毁,在云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云栖的疯来自于骨子里,那是和云明月一脉相承的疯癫,和段星阁这种后天压抑出来的完全不同。
段星阁连跳个窗户都不敢,云栖却仅是因为生气,就敢直接吞下临床试验少的可怜的精神类药物。
在此之前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从未有人见过云栖这幅样子。
但这并非是他和段星阁一样选择了伪装,恰恰相反,与深知自己与众不同所以要藏匿的段星阁不同,云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的不愿展露,完全是因为那些人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罢了。
段星阁意识到这一切后,心下几乎要被汹涌的情绪给吞没了,一时间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情绪。
那里面既有恐惧,也有被掩埋在恐惧之下的,一丝带着扭曲的欣喜。
——只有我才能让他露出本性,只有我。
段星阁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栖那刚刚洗完澡而泛红的嘴唇。
云栖却对他的观察置若罔闻:“我已经问过了。”
“临床实验证明,正常者吃下药,只是会和患者一样出现一些梦魇症状罢了。”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不把我叫醒,就不会对大脑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
可换而言之就是,如果一旦叫醒,大脑皮层便会留下不可逆的后果。
“所以在明天到来之前。”云栖看着段星阁不可思议的眼睛,凑上前低声道,“让我也体验一把你当时的感受吧。”
段星阁整个人好似被这句话定住了一样,蓦然愣在了原地。
他有着丰富的发病经验,他也清楚自己发病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可云栖是不一样的。
段星阁吃的是国外前沿的药,这药对于正常人的临床实验屈指可数,每个人梦魇的情况都不一样,没人知道云栖会梦到什么,更没人知道他吃下药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由于他并非患者,很可能梦魇程度很深,和段星阁那种只要不遭受重创就不会苏醒的情况截然相反,大概率下,云栖只要随意遭受什么惊扰,都很可能会突然醒来,而后便会对他的大脑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这也就意味着,云栖把自己的性命,轻飘飘地交到了段星阁手上,可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
他清楚地知道段星阁不可能不接,更不能逃避,他一定得眼睁睁看着云栖安安全全地过完这一晚。
时至现在,段星阁才明白了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云栖逗他的幌子。
眼下这才是云栖对他真正的“惩罚”是对他这么多年来,病到需要吃药却不告诉云栖,有轻生的念头却依旧缄口不言的惩罚。
先前在镜头之下,没有一个观众看出云栖在生气,然而云栖不是不生气,反而是怒到了极致。
于是他把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堂而皇之地告诉段星阁,我要让你也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段星阁此刻就像是真正被惩罚的小狗,他刚刚洗完澡,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抬眸可怜巴巴地寻求主人的宽恕:“哥哥我真的错了,你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云栖勾起他的下巴,轻飘飘地印上了一个缱绻的吻,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彻骨:“不好。”
“药物带来的梦魇程度应该不深,有一点轻微的扰动都可能苏醒。”云栖轻描淡写地重复着云燕发来的内容,“所以,等我再次睁开眼后,无论我做什么”
他微微低头,吻了吻段星阁的嘴唇,锁骨上还带着昨晚对方留下的红痕,可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谁的猎物。
“你都要听话,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