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导演看他,眉眼都依然像是个少年,眼神却似乎和初见时大不一样了:「等最后这两场戏演完,我就再也不演戏了。」他在江季恒愣怔的注视之下继续说道,「下两场戏,尤其是下一场,我也会充分考虑自己的情况,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和能力塑造适合的角色。」
江季恒被他的决定搞得哑然,片刻之后才笑了出来:「以后看别人演戏不会感觉羡慕吗?」
「我本就羡慕所有人。」缪冬寄轻声说,「但是我也很值得被羡慕啊。」
人生前几年的痛苦仿佛帮助他消磨了所有的不幸与厄运,如今当他走在每一个岔路口,他想要走的路都在向他招手。而他将在其中做取舍,走上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
这是多少人在梦中都期盼不到的好运。
缪冬寄轻声说:「我们都在花不知命的旅途之中寻找一些什么,不仅仅是黄卯。而我在旅途之中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导演编剧而并非时导演,甚至导演更甚于编剧,这就是我的选择。」
江季恒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编剧这份工作。」
「之前一直做编剧,因为我写的东西与众不同……」最近见识的大佬太多了,缪冬寄说这句话都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准确地说,每个人发自心灵创作的东西都很不同,而我只能接受自己所写的东西,所以你看我大学的之后几乎就只做过原创。」
江季恒听着点了点头,缪冬寄每一部作品都堪称时呕心沥血,一正因如此,他不希望缪冬寄一直走在创作这条路上。
「但随着学习和各种经历的增加,我已经能更好地接受别人的作品,《广寒月》《残霜天》就好像是我的练习,接受别人的思想,予以适当的修改,融合与表达,也睡一件有趣的事情。」
「但其实还是很喜欢创作吧。」江季恒轻声问。
「嗯,很喜欢。」缪冬寄笑了笑,忽然问道,「知道阿喀琉斯吗?」
「嗯。」江季恒点头,「神话中特洛伊战争中的英雄。」
「对,《荷马史诗》里面,他年少的时候便有人预言,若过他上战场便会名垂千古但注定早亡,若不上战场便能默默无闻而长命百岁。他选择了前者,成就了特洛伊战争中最伟大的英雄之一。」缪冬寄继续说道,「以前的我就像他一样,并不在意生命的长短,甚至利用创作消耗自己的生命。但是如今我却会选择后者,因为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未来都值得期待。」
他这个决定是为江季恒而作的吗?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但若没有江季恒,他那能想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在做这样的决定呢?
是为江季恒而做的决定也没有关系,他并不畏惧要为他舍弃一些什么。
两个人的相处是一件过于有趣的事情,我们为了从其中幸存,不可在其中迷失掉自己,但是亦不能坦然让自己始终自我。
他们都在这暧昧的环境之中寻求一个平衡点,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分界线。
因为爱又无数种,在议论纷纷之中不容置喙地始终存在。
第97章
第三部戏的灵魂是江季恒,助演嘉宾是柳阙和花途。
对花啜茶女士最近正在韶城附近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展览,也就正巧来看一看花不知命旅行剧团的《私人月亮》公演。
她本来想来看一眼缪冬寄的情况,结果却被现场江季恒的情况吓了一跳。并非是江季恒没有克制好状态,演出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江季恒的表演在其他观众眼中看来正常极了。但花途就坐在剧院二楼,好像都能察觉到江季恒那极力压制住的情感。
江季恒在花途看来,是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多情种。他面对缪冬寄时时常流露出一些与他外在状态很不符合的情感,细密而绵长,但这天场上的江季恒情感丰沛厚重,完全撑起了这部具有厚重感情的「爱情戏剧」。
那天晚上的庆功宴,花途和本来想要江季恒聊上一聊,但和现场的大部分一样,到了方才得知缪导在舞台上受伤的事情。她皱了皱眉,猜到江季恒的状况和缪冬寄有关,难免更不放心,想要问问是那个医院赶过去看一下,但是却被林光霁拦住了。
花林两人曾一起做过《广寒月》,彼此之间还算熟悉友善。花途勉强冷静下来,坐在位置上听林光霁轻声说话。
「问题不大。」林光霁说道,「我觉得他们也已经找到在爱中幸存的方法了。」
……
因为缪冬寄的脚伤,众人在公演之后还继续在韶城呆了两天,然后萧悔海林光霁二人的歌舞电影总算是即将开拍,剩下几人也要动身前往花不知命旅行剧团的下一站——阖城,去完成属于江季恒的的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