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仿佛看到了一场漫天的大雪，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场大雪覆盖了，所以，没有树木，没有稻田，没有村庄，也感受不到人的气息……而冰雪之下，却有一条河流，涌动着暖意，一个带着尾巴的黑点，在这阵暖意的包裹中，肆无忌惮地朝着深处游去……最终，它撞在了一堵墙上，没有疼痛，却是水到渠成的融合……于是，生命开始爆炸，炸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深深埋在基因里，也炸掉了那一场覆盖了一切的大雪，世界展露出了它原来的样子……鹿溪就静静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面带笑容……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过往，都被压缩成了一个短片，极速在我的脑海里回放着……
渐渐，我被打回了原形，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一个落魄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男人，手持啤酒罐，仰头看着在巨型广告屏里闪耀着明星光环的她……
那竟然是一个生命的开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玄奇的事情吗？
我又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
“韩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乔娇的通话还没有中断，可我没有办法立刻清醒，我还沉溺在那无数个可能性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又过了很久，才开口对乔娇说道：“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回头，故意编造了这样的事情？”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们难道没有发生关系吗？”
“发……生过……可是，她告诉我，那天是她的安全期。”
“所以，我暗示了很多次，你也没有往这上面去怀疑？”
“我相信安全期。”
“你是要告诉我，你渣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竟然会迷信所谓的安全期！”
乔娇这么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感叹了一句，而后又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对我说道：“我对不起鹿溪，也恶心我自己……我明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还和你发生了关系……我应该会遭到报应的吧……但也无所谓了，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会死在一起，如果一个人在临死之前，还要压制着内心的欲望，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我情愿去死，也坚决不做那种被打上可悲烙印的人，所以，我不惧怕任何报应……包括死……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你已经没有必然赴死的决心……因为你的生命中，又有了新的生命……”
“我也会遭报应的……不，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但我还是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的声音却在颤抖，因为老歪已经走了，并且出于不引火上身的考量，他断绝了与我的一切联系，也就意味着，我已经对这件事情失去了掌控力，什么时候报复关羽博，完全取决于老歪自己对时机的判断，而我就是幕后的雇主，这个罪名一旦被落实，足以摧毁我的人生！
我甚至想过，如果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在被逮捕之前，我一定会先一步了断自己的生命。
所以，在没有办法找到老歪的前提下，我已经是一个游离在生存和死亡之间无限徘徊的人。
这样一个人，又该用什么去迎接那一个带着无限希望而来的新生命？
……
乔娇依旧在这个时候保持了足够的敏锐，她对我说道：“什么叫你已经遭到报应了？……这两天你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和老歪见过面？”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乔娇的声音已经显得撕心裂肺：“韩潮，我求你，算我求你……立刻停止你的报复，立刻……老歪一旦做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重重坐在了地上，左手无力地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联系不上老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