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俨在最左,梁亿在最右,将三个女眷护在中间。
众人安定下来,几个妇女稚童不禁哭出声来,也有不少男人长吁短叹。
流犯之中多是官宦名流,不曾受过这般罪。
“表兄,表兄,你醒醒——”
梁俨正眯着,突然被梁微音的声音吵醒,只见坐在他旁边的沈凤翥耷拉着头颅,没有一丝生机。
这人不会死了吧?
“让老夫看看。”
一个胡须半白的老者从对面木板腾挪过来,抓起沈凤翥的手腕把脉。
老者一顿掐人中虎口,沈凤翥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公子,你我多年未见,不曾想再见面竟是在流放途中。”
沈凤翥虚弱道:“冯太医……”
冯太医连忙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好生修养才是上策。
梁俨闻言将沈凤翥按下,从包袱里拿出衣服给他盖上,轻声询问病况。
冯太医瞥了一眼沈凤翥,长叹一声,在梁俨耳边低语。
沈凤翥天生有心疾,心悸气短,晕厥无力是常事,若是万事不操心,好生吃药养着也就罢了,如今他家破人亡,心郁忧思,又要长途奔波,以他的根基根本熬不住。
“殿下,沈小公子只怕活不到幽州。”冯太医叹道。
突然,房门打开,两个驿卒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又拿来一摞粗瓷碗,将桶里的米粥分与众人。
“一人只有一碗,快些喝——”驿卒不耐烦地催促道。
梁俨喝了一口米粥,说是米粥,其实根本没有几粒米。
众人灌了个水饱,驿卒收了碗和灯烛,再次将门锁了个严实。
难怪路上有流犯哀叹,说流放幽州者途中十人亡半,就这个运动量和伙食标准,能活着到幽州的真是天选之人。
梁俨躺在木板上,饿得睡不着,想等到众人睡熟之后,从空间挪点东西吃。
木板逼仄,他一侧身,鼻尖便碰到了沈凤翥的耳廓,浅吸一口气,淡淡的药香灌入鼻腔。
刚才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瞧得真切,沈凤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用粥水吞了一把小丸。
山高路远,那一小瓶药只怕这两日便会吃完。
梁俨心中悲忖,沈氏最后的独苗,终究会折在路上。
次日,天刚亮,驿卒就打开房门,将流犯吆喝起来,压着去了溪边灌水。
梁俨见几个弟妹神色萎靡,有气无力,一看就是饿的。
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子皇孙,哪里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微音——”
梁微音刚走到水边,便如一滩泥软在了地上。
梁俨心道不好,快步上去把人抱起,去找冯太医。
冯太医把完脉,说郡主无碍,只是腹中无食,饿晕了。
梁俨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心里泛酸,他最看不得小孩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