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悲愤又无助，混乱几乎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了，结果就在下一秒，自己以为已经不在的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眼前。
关键是那副打扮，让他马上就能知道对方是人不是鬼。
沉默，是今天的主旋律。
最后，还是洞悉了一切的易向松，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先进屋吧，进屋再聊。”
后面的情况，顾星川是在浑浑噩噩中凭着本能接收的。
先是关于那场车祸。
易昀岚及时将易向松扑到一边，后者安然无恙，救人者原本也及时闪过了失控的轿车。
谁料这人当时太过着急，重心不够稳，头撞到了路边的行道树，右脚则是顺势踢到了另一棵树上。
结果就是轻微脑震荡加右脚骨裂。
而易昀岚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是因为知道刚刚他还混睡着，被被顾星川的动静吵醒之后，顶着恶心艰难地爬上病房里早就备好的轮椅，结果刚推着轮椅走到门口，门就自己开，不，是倒了。
再来是易昀岚自己的问题，这点在车祸之前，他就跟自己老爸谈得差不多了。
其实在他“偷”户口本那次，就已经跟易向松不算委婉地表达过不满，只是因为性格软，他的控诉依旧不够直接。
可是当人被逼到一定份上的时候，是能够激发出更多的勇气的——离婚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爆发契机。
再加上他那天还在箱子里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比如自己小时候的相册，还有自己刚出生时，母亲写下的日记。
这两样东西告诉他，自己的出生虽然是计划外的，却并不是真的不被期待，还是被深深爱着的。
当然，随着他的长大，这份爱被现实一点一点“污染”，但后面错误的演变并不能真正掩盖一开始就存在的“正确”，至少，最初的爱也给了易昀岚和他老爸谈判的底气。
而易向松似乎也在这几天里想了许多。
对于他不成器的小儿子的控诉，他一开始是本能地将其打成“一派胡言”，只是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易昀岚对自己大儿子的那句评价，又总是会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在家庭关系里，他比你优秀太多了。」
「哥他，看得到我这个人。」
这两句话让他钻进了一种循环的死胡同。
易旸熙是他非常看重的继承人，代表的其实是他自己。
可现在按照易昀岚的意思，他大儿子的某些想法其实是和自己相悖的，这就让他绕不清楚，错的到底是对方还是自己——如果错的真的是易旸熙，那其实还是代表错的是他。
所以，理不清的易向松选择了后退一步。
“你要是真的有自己想做的事，那就做出个样子给我看看吧。”
至于最后，关于笑笑的抚养权，这部分的说明反倒是最简短的。
“关于笑笑，我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想要用一种比较温和稳妥的方式得到他的抚养权，这我承认。不过星川你现在不用担心了，我放弃了，你依旧是笑笑的监护人，而我，只要当他的爷爷就好了。”
可以说是对峙还没开始，一方就已经直接认输了。
这让拼命筹谋的顾星川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因此他才会如此在意。
“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他冲洗完嘴上的泡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说太多。
再怎么说，那也是易昀岚的父亲，笑笑的爷爷，他不好在背后说人坏话。
“好了好了，今天还要出门去扫墓，希望出发的时候雨可以停。”
“一定没问题，”易昀岚跟在顾星川后面出来，非常自信，“我和笑笑昨天做了‘晴天娃娃’，很灵的。”
顾星川扭头看了眼挂在阳台上的小娃娃，心里对爱人的天真叹了口气。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晴天娃娃真的显灵了。
上午九点，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