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为的父母也去得早,他们这个小家相当于没有长辈,自由之余也有些冷清。
谢扉再一次站到生父墓前,时隔两个月心境却大为不同。
谢扉把花摆好,给墓碑上的的倒了酒,然后盘腿坐在墓碑前,拎着还有大半瓶的白酒开始像喝饮料一样喝。
清明节扫墓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在上午过来,像他一样下午才来的很少,一路上他逆着人流往上走,看着扫墓的人有难过的,有沉默的,也有看起来跟平常日子没有不同满不在乎的。
他或许也是不在意的那部分。
来扫墓的人中,能一眼看出伤痛的往往是新丧,伤痛还没有被时间冲散。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悲伤也会渐渐归于平静,顶多在想起来时被刺痛一下。
很多情绪都是如此,谢扉想着,小时候的梦魇,随着逐渐长大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是在想起来时会有一瞬间的愤怒和不甘,如鲠在喉。
谢扉拎着酒瓶和面前摆放的酒杯碰了一下,喃喃道:“以后不会了。”
从很久以前他就想过,那个渣宰出狱后会不会再来找他,他甚至迫切期待过,在他19岁那年,刚好是蒙杰出狱的第一年。
现在他的梦想真的成真了,他替16年前的自己战胜可怕的大怪兽。
谢扉将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摇摇晃晃的起身往下走,还不忘给自己拉上口罩。
墓园里,山雾中,一个青年迈着微微蹒跚的步子向山下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寒冰会随着时间慢慢升华,但更快速的方法却是被疾风骤雨冲刷融化。
格陵兰岛的一场暴雨融化了70亿吨冰川;而这一场清明急促的春雨,终于消融了谢扉心中深藏16年的寒冰。
*
出了墓园来到停车场谢扉才想起来一个严峻的问题,他喝酒了不能开车回去。今天清明节,显而易见的助理,经纪人都在放假,爸妈也不在市里里,楚宴也没空。
谢扉冷静的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叫了代驾。
清明节还工作的代驾也很少,谢扉加了两次小费才有人接单,并且显示距离27公里。
谢扉叹息一声,干脆去墓园的杂货铺又买了一瓶江小白找了个没什么人经过的长椅继续喝。
等到代驾姗姗来迟时,谢扉已经喝了两瓶。
谢扉挂了电话把最后一口酒喝完,瓶子扔到垃圾桶里,重新走进停车场。
谢扉一身酒气的坐上车后座,代驾是个肚子圆圆的大哥,他把车发动驶出墓园,从后视镜看了眼即使戴了口罩依旧能看出来容貌不俗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小兄弟,节哀顺变。”司机大哥绞尽脑汁的想话安慰,“这个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
他显然是误会谢扉因为亲朋好友过世伤心难过才喝那么多酒,毕竟谁没事来墓园喝酒。
谢扉此时虽然没彻底醉,但也已经有些迷糊了,听着司机大哥的话也懒得反驳。
懒懒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大哥刚好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顿时更起劲,他仿佛拿了劝说失足青年的剧本,一路上喋喋不休,从逝者已逝讲到苦难再说到:“活着吧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别想太多,就是过!”
谢扉一路不知道是车窗吹的风,还是司机大哥的絮叨,反正下车的时候酒都醒的差不多了。
下车交接时,谢扉打趣:“您得是余华先生继董老师后又一知己。”
司机大哥没听过这个梗,在谢扉走后还念叨着:“这是怎么个典故”
谢扉今天回的是爸妈家,但他爸妈要过两天才回来,现在家里空荡荡的。
谢扉不会做饭,但是具备熟练的煮混沌技能。他从冰箱里翻出爸妈一起包的馄饨,烧水放盐冷水直接下馄饨。
刚喝太多酒了,有点烧胃,谢扉按着胃等馄饨。
吃完馄饨洗好碗,谢扉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直接就洗漱上床睡觉,已经顾不上不健康和第二天的水肿。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的心绪起伏,也可能是今天喝了酒,谢扉难得做起了梦,梦到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孙有为先生。
孙有为是一个商人,但认识谢蕊的时候还没发达,就是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他长相平平,浓眉大眼国字脸,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但谢蕊是有点很看脸的,所以孙有为最开始几经碰壁。
但是渐渐接触下来,谢蕊发现孙有为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人格魅力这个东西说起来厉害玄乎,但谢蕊就是这样觉得。
所以在谢扉出意外后,谢蕊惊觉自己其实并没有照顾好谢扉,而且她当时知道谢扉长期受到骚扰,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后整个人也处于半崩溃状态,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处理各种事情。其实她的内心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