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条围巾，是咱们的定情信物！这块表，是我攒了两个月工资给你买的！那台VCD，是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搞来的票才买到，是咱们国营老厂子里的第一台，连厂长家里都没有！”
老太太指着架子上的东西，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
老爷子一边听一边笑，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这个储物间里，封存了老两口一辈子的回忆。
“来搭把手。”
两人抬起装着填鸭的大玻璃瓶，抬到了其他几个大玻璃瓶旁边。
其他几个瓶子里也都用福尔马林泡着家禽，分别是一只大鹅、一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
老太太抚摸那些瓶子，眸子里全是回忆。
“‘村霸’可凶啦，看到你穿花裤衩就盯着啄，俗话说‘一鹅战三虎’果然没错。”
“‘咯咯蛋’是咱们厂子里最能生蛋的蛋鸡，它一只顶别的三只，但是胆子小，听到点动静就不肯下蛋。”
“‘美美鸡’是最漂亮的大公鸡，羽毛特别长，像孔雀一样，喜欢叼小树枝挥来挥去。”
“再加上这只最肥的填鸭……这几个瓶子里装了咱们厂子三十年的历史啊！”
老爷子看到那一排瓶子，看到那些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鸡鸭鹅，撅了噘嘴说道：
“反正我觉得瘆得慌，这房间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进！你这喜欢收集旧东西的怪癖几十年了都改不了，以后等我死了，不会把我也装进瓶子里吧？”
“呸呸呸！不准说那个字！不吉利！”
“老太婆，我们都老啦……是考虑那个字的时候啦……咳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说到一半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等摊开掌心，赫然看到一团粘稠的红色血迹。
“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咳血了？”
……
画面暗淡下去，等重新亮起，定格在一张《病危通知书》上。
“患者赵春来，经诊断为肺癌晚期并发多器官转移，虽经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书……”
捏着通知书的手颤抖不已，另一只枯瘦的手将其握住。
刚打了大剂量的吗丶啡，老头子的痛苦得到了短暂的缓解，说话也清楚起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算是做到了，我就先走一步啦。”
“我跟孩子们说了，让他们多陪陪你，尤其是小桃，她父母一直在城里打工，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我让小桃搬到厂子里，跟你一起住。”
“厂子的事就别费心了，人家都是智能化养殖了，我们跟不上趟了，别争了，要不就关了吧……”
老太太老泪纵横，狠狠说道：
“我才不！我偏要把咱厂子办得红红火火！要把咱厂子办到纳斯达克上市！”
“喂？老头子？说话啊！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