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支起了床,从衣柜里掏出毛毯,又摆上枕头,这就是她今晚睡觉的地方了。
做完这一切,她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要关灯了吗?”
杨梦一在她转身前已收回视线,垂眸道:“都行。”
想着今天折腾得厉害,罗颂决定还是早点熄灯,“那我关了哦。”
“啪”一声,房间顿时被墨色笼罩。
从光亮骤然陷入黑暗,人类瞳孔的调节并没有这么迅速。
霎时间,罗颂无法视物,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这是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即便闭着眼,她大概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原先六七步的距离,她小步挪了十来下才走完,随后摸黑掀起毯子,躺上床。
听到折叠床嘎吱嘎吱响,杨梦一知道罗颂也躺下了,但没人说话,房里只有两道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交替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寂然依旧伴随着黑暗,但她们都清楚知道,对方还没睡着。
折叠床短暂躺躺还行,睡久了总是不太舒服,罗颂下意识翻个身,一连串嘎吱声像水里鱼吐的泡泡,摇摇晃晃地冒头。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罗颂立即停住翻身的动作,可身体已经转了过来,却还没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叫人心底十分难受。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动身子,但折叠床显然不通人性,它丝毫不体谅罗颂的谨慎。
她每动一下,床就做记录似的响一声,听起来像被人松一下紧一下捏着地尖叫鸡。
要不是天冷,罗颂怕是要汗流浃背了。
她简直要扶额摇头,决定今晚过后,将这床打入冷宫。
罗颂正想着,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她赧然道:“吵着你了?”
“没有,”杨梦一也翻了个身,身体朝外,对着罗颂的方向侧躺着,尽管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罗颂,我打算搬回荣岗住了。”
“挺好的。”罗颂按下心底的失落,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大睁着眼睛看向床,但也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她的轮廓,“明天就走吗?”
“嗯,刚刚叫了一个货拉拉,明天下午五点的车。”杨梦一声音很轻,“收拾好了就走,快过年了。”
“也是,我明天陪你一起收拾吧。”罗颂想了想,又补充道:“再陪你一起坐货拉拉去荣岗。”
杨梦一下意识想说太麻烦了,但罗颂比她更快道:“别拒绝,安全最重要。”
顿了顿,她也领了罗颂的心意,“谢谢。”
罗颂“嗐”地一声,笑道:“讲这些。”
杨梦一也跟着笑起来,只是没有出声,只脸上漾着暖意。
忽然想起什么,杨梦一问:“你今天怎么会忽然来找我?”
“好像听到了你喊我。”罗颂仔细地回想,“抬头看到窗帘架掉下来了。”
杨梦一默然片刻,“幸好今天你也没事。”
罗颂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踹苏伯那几脚,其实若不是自己出门出得急,穿着拖鞋,踢人的时候又不知章法,可能还真要酿成大祸,被他反咬一口。
今天在警局里时,他们就曾想以此为筹码谈条件,只是警察到底知道理在她们这边,所以隐晦地按下了。
好在苏伯也是个瓜货,若是真要闹起来,这件事大概还真不能这么简单收场,毕竟当时能踢到他中断犯罪,应该也是踢到什么部位了。
“你还疼吗?”罗颂绕开这个话题。
杨梦一将手伸出被窝,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还行,没什么感觉。”
“记住每天都要换一次药。”罗颂重复医生的话,“伤在脸上,还是不留疤的好。”
“晓得的。”
说完,两人又默契地都不言语,寂静卷土重来。
罗颂等了好一会,想她大概是要睡了,便也收了交谈的心思
她正酝酿着睡意,忽然,耳边又响了杨梦一的声音。
“罗颂,你上次说,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我了。”杨梦一停顿片刻,“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我这件事的?”
这问题让罗颂好不容易招来的一点模糊困意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