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远和宋文丽很清楚杨梦一在罗颂的康复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罗颂消失近一年,四月以前,他们还自大地将这一切视为女儿的反抗,而在秦珍羽将赤祼祼的现实砸到他们脸上后,他们就连悔恨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从前的自大也化作扎向他们自己的尖刀。
更糟糕的是,苦主却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他们只能从秦珍羽施舍般断断续续的消息中拼凑罗颂的近况,而每一回,都少不了那道永远伴在她左右的身影。
这或许就是秦珍羽的目的吧,她就是要他们清楚知道杨梦一的努力,知道她们是如何把罗颂从悬崖边——那个他们逼迫她走进的悬崖,一点点拉回来的。
罗志远二人也在不容雄辩的事实中渐渐明白,无论他们将杨梦一视作一个污点、一个可怕的同性恋,还是一个从破碎家庭中出来或许德行有亏的人,都改变不了她在罗颂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他们明白,只有像罗颂珍视她那样去善待她、去理解她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和罗颂之间岌岌可危的亲子情分,才不至于完全走向溃碎。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不过,对于要一起去罗颂家吃年夜饭这事,私底下,杨梦一偷偷和芯姐说自己有些焦虑。
芯姐听了只笑,问:“你紧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杨梦一实话实说,“他们就像最最最刻板的反派。”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呢?”芯姐又问。
杨梦一沉吟一秒,“因为罗颂,这也是她的心结,她需要攻克这一关。”
“那不就行了,”芯姐声音柔婉,话从她嘴里出来总显得格外有说服力,“你就只需要在乎罗颂就行了。”
“而罗颂很明显……”她顿了顿,“也只在乎你。”
“而且,他们会低头,也是为了罗颂,只要罗颂态度不游移,你就什么都不用怕。”她宽慰道,“这跟当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杨梦一将她的话嚼了又嚼,若有所思,“好哦。”
见她不再钻牛角尖了,芯姐才说起自己这个春节打算带上福记去曲邑的其他城镇遛遛,旅游过节,听得杨梦一忍不住羡慕地“哇”出声。
芯姐诱惑着她道:“别光羡慕啊,我很欢迎你们来找我玩的,改天带罗颂来曲邑度个假呗。”
杨梦一笑嘻嘻说好,说改天问问她。
两人又天南地北胡乱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有了待办事项后,杨梦一觉得日子的流逝仿佛被谁按下了倍速键,歘一下就来到了年三十。
罗颂和她搭乘近乎无人的地铁,经过一小时的晃晃荡荡,终于到达围村。
罗颂上一次回来是去年的春节,而杨梦一上一次来这,却是七年以前了。
看出她有些恍惚,罗颂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别怕。”罗颂说。
杨梦一眨眨眼,咧开嘴笑笑,“嗯。”
两人牵着手,从地铁站往罗颂家走去,十分钟的路程,她们走了近二十分钟。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让我陪你走夜路吗?”
“记得啊,你在电影院里打暑期工嘛。”
“那次我太兴奋了,一个不小心把小蓝停到了小黄的还车区域,最后扣了我五块钱。”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