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好一会儿没说话,之后再开口时,语气轻得与脸上浓郁的笑截然相反。
她说:“不要再离开我了,学姐。”
杨梦一被这久违的称呼唤得一怔,旋即像是想用肢体动作在风中刻下保证书一般,很重很重地点了点头。
这天下午,在交换戒指后,她们又聊了会儿。
只是,本应被午觉安抚下去的困意迟滞地席卷了杨梦一的神经,而罗颂半天在祁平和港城之间跑了个来回,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是累了。
于是聊着聊着,两人就聊到床上去了,只是睡得还是很斋。
瘀堵的经络一朝被打通,她们交颈而眠,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安稳的觉。
梦中,她们仿佛都看到了晨辉下的海,卷着并不汹涌的浪花,唼喋着岸,撞起大量微小又绵密的气泡,远远瞧着,像浓稠香滑的牛奶在锅中和缓地沸腾着,又像被风撩弄着的昂贵的绸缎。
而海平面上渐渐升高的圆日,光耀遍地,隐隐预示着一个新纪元的开端。
罗颂的生日在五月,杨梦一想趁着好日子热闹一番。
罗颂从前对过生日这事没什么执念,但秦珍羽爱热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攒局的机会。
她往往会订下包房后,叫来一大帮玩乐时认识的共友,通宵达旦地闹闹笑笑。
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每年生日都特意介绍些新朋旧友给罗颂认识,站在人家看不到的角落,对着罗颂眨眼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可罗颂回回都装睁眼瞎,气得秦珍羽转过身就掐她,但下一年,她还是会高高兴兴地替朋友大办生日宴。
而罗颂也依旧由着她,任她每年比寿星公还热切地操办生日会,反正自己只要乖乖等通知,最后临走前记得埋单就行。
而今年,杨梦一回来了,秦珍羽自觉让位,只提前问她们今年生日有没有什么安排。
罗颂和杨梦一商量着,决定请秦珍羽和她恋人来家里,四个人一起吃顿饭就好。
秦珍羽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还打趣问是不是公婆想见丑媳妇了,罗颂无语,只回说自己生不出她这样的大聪明,惹得对方隔着电话都吱哇叫唤,而杨梦一更是笑得栽到罗颂怀里。
生日前一天,睡前,她俩关了灯后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罗颂说,希望自己明天也能有好的状态。
这不算杞人忧天,因为药物出现了新的副作用,有时罗颂会拿不稳东西,有时她话说出口却发现跟脑子里的草稿完全不同,再有时,她对着眼前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玩意儿,却半天都想不起来它是什么。
这些情况第一次发生时,杨梦一比罗颂更惊慌,忙不迭请求秦珍羽问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医生只说都是正常的副作用。
这个回答让杨梦一无端有些愤怒,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气些什么,只低着头不说话。
罗颂却好像比她更了解她自己,见状,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说至少自己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下坠了。
这是实话,突然的低迷渐渐远离了她,但并不完全消失,只很偶尔地出现,夹在新的副作用之间。
杨梦一无声叹气,又恨自己还没离职,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只能常叮嘱她远离家中尖锐物品,并越发心急地倒数离职之日。
而此刻,一向看似不在意的罗颂,还是终于暴露了自己的不安与担忧,但这些消极情绪很快又被杨梦一抚平了。
她玩着罗颂有些过长的发,轻声说不用怕,在她和朋友面前,随性随心就好,累了就休息,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她说,她们都很爱她。
在黑暗中,罗颂很轻地点了点头。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