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深呼吸,将哭音压了下去后,才终于继续说话,只是不再拐弯,问出她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你有没有恨过我?”她的声音轻极了,若不是罗颂靠得近,大概什么都不会听到。
罗颂没有即刻回答,只是呼吸缓了下去。
“应该有吧,但我自己也分不清那叫不叫‘恨’。”她的声音也和杨梦一一样低了,感受着肩膀不轻不重的那点重量,反问:“你呢?”
杨梦一一愣,“恨你吗?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食言了,说的很多话都没有做到。”罗颂叹了口气。
杨梦一说不出话了。
眼睛攒聚的热度凝成泪珠,从眼角滑落,但她的的哭泣也很安静,至少罗颂没有察觉到。
“‘没事的’‘会好的’,我总这么说,但结果一个都没能实现。”罗颂长长呼出一口气,才能够继续说下去,“你应该对我失望的,甚至是恨我。”
说完,罗颂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杨梦一的声音,睁开眼,侧头望去,才发现她哭得泪痕斑驳,泪水无声地麇集在她尖尖的下巴上,再一滴滴落到衣领上,洇出一个又一个的圆。
见到她的眼泪,罗颂蓦地慌了神,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杨梦一突然用力朝她扑过去,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抱住了她。
“你怎么这样啊!”杨梦一的哭腔决堤,淹没每一个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罗颂被压到沙发背上,嘴又笨起来,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只能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罗颂颈边蹭满了水,但始作俑者仍不抬头,抽抽噎噎地哭着,将罗颂的心都泡湿了。
罗颂开口,温声哄着,“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说罢,罗颂就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感,是杨梦一叼着她的肉在咬,只是她没舍得用多大力,因此也说不上多疼。
但这让罗颂又紧张起来,正欲开口,杨梦一却忽然松了口,坐直身子,跟她稍稍拉远了距离。
她望着罗颂的眼,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你很好。”
三个字落下,她的嘴角又很委屈地向下拉了拉,却还是继续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罗颂怔怔地望着她。
其实现实生活中,哪有人能真的哭得很好看呢?
她哭得这样突然,额间的发丝粘在水痕里,弄得一张脸乱糟糟一片,但狼狈无法消弱她神情里的执拗和认真。
她的眼神很复杂,芜杂中能轻易辨出爱、心疼与愧疚。
罗颂看着,心跳仿佛也漏了一拍。
对视着,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也很好,”她说得温柔,眼神也越发柔和,“你也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要难过了,也不要感到自责,你回到我身边,我很感恩,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第259章关于往昔
她俩都没有预料到旧事重提会这样忽然地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午后。
只是开了头,两人便自然而然地翻起往事。
不是追责,也无意让谁人忏悔,她们说起这些年自己的*生活,也堪称平和地提起那些伤痛与后遗症,但再平静的湖面也偶尔会被掠过的风带起涟漪。
罗颂这些年几乎可以说是过成三点一线,日常只在这间房子、围村和律所间来回,除开秦珍羽攒的那些局,她素日里并不怎么出门,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不值得被分享,于是没说两句,话题就转到了杨梦一那。
该聊想聊的事情太多了,杨梦一一时不知应当从哪里开始说起,思忖一瞬,才道:“我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的,之前都在德国,公司外派过去的。”
罗颂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杨梦一说的出国只是断她心思的借口,大概率不过是换了个城市生活。
“七年都在那?”她问。
“中途回来过。”杨梦一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一年一次探亲假。”
闻言,罗颂并不意外,“嗯”一声后,看她眼睛不住地眨巴眨,心里觉得好笑,但没揶揄,只问:“那你过得怎么样?”
杨梦一想了想,谨慎地挑出最确切的词:“不好不坏。”
“那……”罗颂捏着她的手,没让心里的紧张浮到面上,“有遇到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