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听了,忽地沉默下来,抿着嘴好一会儿不出声。
再开口,她只说:“明天初七,我要上班,年后有庭。”
她没有正面回应宋文丽的质问,但落在对方耳中却成了心虚。
罗颂垂着眼,给出折中的方案,“我吃完退烧药再出门。”
说完,也不看爸妈的表情,她径直起身走到电视柜下,熟练地摸出药盒,抠开铝箔纸,捏出一粒退烧药往嘴里送。
随后,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水,也没管冷热就喝了。
她还记得将自己的杯子洗净,倒扣在沥水架上,才抬脚往客厅走。
抱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她这才望着爸妈的眼,“我先走了。”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藏者不容反驳的坚决。
罗颂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面前展露出倔犟的一面了,这让罗志远和宋文丽有些惊讶。
但知子莫若父母,他们也很清楚她这是牛脾气又上来了,今天是非要出这门不可的了。
宋文丽气急,抱着手臂不说话,可罗志远却叹气松口,让她到了在群里说一声,今天要好好休息。
罗颂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待院子的铁门哐啷一声阖上后,夫妻俩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厚厚的担忧。
当确切知道自己正在发烧后,那些原本不值一提的头疼无力与畏寒便严重起来了。
罗颂抱着电脑坐在地铁里,只觉得地铁开开停停带起的晃动都让她难受。
但她仍强撑着精神,在手机上提前点好外卖,打算到家后好好洗个澡,吃个饭,今晚早些上床,也希望退烧药能尽快起效。
一切如她计划的那样有序进行着,只是她的动作缓慢起来,就连最简单的洗澡都磨蹭了许久,但最后还是没忘记要将玻璃上的水刮干。
万一杨梦一今晚会突然回来呢,罗颂有些恍惚地期待。
可直到她的意识彻底陷进湖底,杨梦一也没有出现。
不要紧,她迷迷糊糊地想,说不定今晚会梦到她呢。
罗颂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好,第二天醒来时,身上除了酸软的不适外,再没别的了。
她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律所里,又跟着嘻嘻笑笑的同事,接过老板们给的开年红包。
她按部就班,做早已安排好的事,到点后跟同事在写字楼大门分开,独自往地铁站走去。
她要去找杨梦一。
只是,罗颂没想到,杨梦一是真的不打算再见她了。
初七,杨梦一没出现。
初八,她依然拒绝与她见面。
初八初九,以及之后的每一天,罗颂下班后都去荣岗等着,但打开的门后永远只会出现萍姐的脸,对她摇摇头。
赵红敏回乌长县前,曾特地跟罗颂聊了聊,但站在这个年轻女孩跟前,她却还是哑了声。
两人静默无言,到最后她也只是叹气,*劝罗颂尊重杨梦一的选择。
但罗颂应该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赵红敏回屋的背影才会带上落荒而逃的味道。
不过,罗颂自己还是不知道。
尽管在此刻,她心中的感性部分诱哄着她,将所有时间与精力都奉给杨梦一,但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急需被帮助的客户、对她期待颇高的师长,还有瞟着一双眼凝视着她的爸妈,她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所以她只能将所有上班以外的时间,通通花在萍姐家楼下。
次数一多,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不再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了。
她坐在楼下花圃边,给杨梦一发得不到回信的消息,在楼道里有脚步声传来时,猛地抬头,又一次次看着希望落空,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呆呆地盯着二楼。
罗颂无声地大张旗鼓着,但这并非她的本意。
她甚至害怕这样的行为会让杨梦一更加失望,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