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还在她耳边喃喃了什么,但杨梦一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昏昏沉沉地被翻弄着,不知持续了多久,也没意识到它的结束。
待罗颂用暖热的毛巾为她擦拭时,她还不自觉缩了缩。
罗颂动作一顿,哄孩子一样,放轻了声音,“擦擦而已。”
那声音平稳亲和,倒真像那么回事,一点都听不出方才床笫间掐着对方的腰,卡着对方的下颏,一定要与之面面相对的凶狠模样。
但杨梦一没有力气计较了。
第二天要上班,罗颂还是走得比她早。
闹钟响了七八遍,杨梦一终于艰难起身。
站在全身镜前,换衣服时,杨梦一才得以从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中忆起昨夜的疯狂。
她白,更显得肌肤上的痕印的可怖,可怕得远超以往任何一场欢爱。
但罗颂还是有分寸的,最顶上的痕迹拓在了肩与脖颈的边缘,但其实更像是跃跃的试探,或者说不甘不愿的退让。
杨梦一凝视着镜中的身体,手指拂过锁骨上的一个齿印,几乎是划过的瞬间,她便想起了舌尖掠过时潮热濡湿的触感,忙晃晃脑袋,让自己别想。
从衣柜中寻出高领毛衣,她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只是最后戴手表时,竟又在手腕处瞟见一串红印。
杨梦一的脸颊又有些发烫了,赶忙穿戴好,正了正脸色,才步履匆匆地出家门。
关于她突然的佑安之行,这晚之后,两人再未谈起,心照不宣地将它略过了。
可不谈,不代表不想。
过了,也不一定真的过了。
具体表现在罗颂最近怪怪的,这种怪异,叫讨好。
——她在无意识地笨拙地讨好着杨梦一。
而这异常,罗颂自己比杨梦一更早察觉。
她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像小动物提前预感到某种凶兆而做出的应对。
罗颂不清楚那凶兆具体是什么,怎么想也只能归因于直觉,但她明白它绝非好事,所以试图未雨绸缪,试图以温和的姿态向无形力量低头,像是在说“我已经低眉顺眼至此,可以放过我吗”。
她甚至挑了个不那么忙碌的下午,向陈伟东请了半天假,去买了一对戒指。
但这其实是很鲁莽的行为。
在交往的四年中,虽然她们偶尔也会笑说要戴情侣对戒,在网上看到好看的款式也立刻分享给对方,但大家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因为时候没到,感觉没到,而她们都是很有仪式感的人。
但罗颂已经惶遽到顾不得礼数了,尽管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她只把所有能想到的通通捧出来,一件一件化成波波池里的小彩球,试图让杨梦一陷进去。
她希望她在这样一座乐园里能笑得像孩子,就像从前一样。
但罗颂忘了,波波池里的塑料球空心没有重量,是稍稍用力就能捏瘪的脆弱。
而那对戒指在她久不用的包包里藏了很久,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拿出来。
那么杨梦一真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答案自然是否。
她清楚感知到了罗颂的垂顺与小心翼翼,甚至在某些时刻,可以称得上卑微与怯懦。
她忽然惊觉自己与宋文丽他们成了同一类人,而唯一的区别是这决非她的本意,她从没想过驯化罗颂。
甚至于,罗颂的变化在杨梦一的自责中又重重添了一笔。
两人的关系进入了恶劣有害的死循环中,就连沉默都成了日常相处中最不值一提的坏处了。
意识到这点的那天,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深思熟虑后的不余退路,杨梦一几乎是莽撞决绝地跑到CC办公室里,应下了外派的工作。
CC听到她的应允就笑了,真心实意地为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