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站了两个小时,她便有些受不了了,趁着午饭时间快到了,拜托影院前台帮忙看一下摊位,自己便藉着吃饭的借口逃一般下了楼。
不过,苏连慧没打算吃饭,因为在这里吃饭,一顿就得要三四十块,但这兼职,一天也才给两百。
但怕什么来什么,她竟迎面跟同学撞上了。
强装镇定地一番寒暄后,她知道对方刚吃过饭,跟朋友约了来这看电影,便忍不住地后怕。
她又在对方问起自己怎么也在这时,立即代入小资女孩的人设。
苏连慧余光瞥见最近的一家奢侈品门店,便随手一指,说爸妈在附近按摩,她特地来这看看这个牌子的手镯。
尽管苏连慧清楚这一切都是谎言,但对方转头看到那牌子后的一声“哇”还是奇异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但同学赶着电影开场,便也没再聊什么,匆匆道别后就走了。
苏连慧静静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掏出手机,查了查那部电影的场次和票价,一张票就要七十九。
她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正咬着腮帮子,眼神阴骘。
待抬头时,苏连慧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往商场大门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那家奢侈品店。
犹豫一瞬,她还是抬步走向了它。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只两个SA正小声交谈。
苏连慧深吸一口气,往里头迈步。
两位SA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迎上前来,苏连慧有些慌张,却又佯装淡定地表示她自己看看就好。
SA笑得意味深长,但面上还是礼貌得很,只说有需要就喊她们。
苏连慧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被戳破,她缓缓踱步至店的另一边,背对着她们,依然觉得如芒刺背。
她感觉自己的脸渐渐发烫,像被活生生丢到炭火里炙烤的鳗鱼,就连挣扎也显得可笑。
苏连慧强撑着缓缓踱步至店外,待转过弯后,便立即大步跑了起来,冲进卫生间里,将门重重地关上。
待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后,她仍然觉得店员平静而鄙夷的目光始终黏在自己的皮肤上,每回想一次,便窘迫一次。
她觉得这样的目光很熟悉,循着记忆,她回到了大一的寒假。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她没有回老家,是为了省车票钱,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可做。
没什么严格的招聘流程,苏连慧很轻易地就在一家连锁的火锅店里找到了工作。
但入职前,得先办下健康证。
她跟着地图,下了地铁站,弯弯绕绕进了一间拥挤的医院。
每个项目都排了长队,排队者大都神情麻木,脸黑手糙,如砧板上的猪一样,死气沉沉。
医生和护士也没什么表情,但目光中就是透着淡淡的厌烦与鄙夷。
他们看她的眼神,与看其他人无异,在那一刻,她身上明晃晃刻着贫穷两个字。
而透过时空,他们的眼神再次与两位SA的眼神重叠,是如出一辙的鄙薄与轻蔑,再次落在了她身上,像烧红的烙铁。
苏连慧撂下一个摊子,什么都没拿,直接回了学校。
任凭兼职的负责人如何联系,她都再不做声。
但逐渐逼近的还款日像蚂蚁一般,爬满了苏连慧焦虑的神经。
她在社交平台的同城页面,用“兼职”“高薪”等字眼反复搜寻,可一番沙里淘金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两百来块钱一天的活,还得从早干到晚。
鬼使神差地,她在检索词后又加了一个“女大学生”,而刷新后的页面里,正好有她想要的信息。
但苏连慧不是一开始就在金玉宫上班的,而是在荣岗区和香水区交界的一家规模更小的商K里上班。
年廿七那天,金玉宫的生意因为为期一周的主题夜而异常火爆,领班便在各个群里疯狂摇人。
她的领班瞧见了,就让她们这些没上成房的姑娘自己决定,说去的话金玉宫那边还会报销路费。
苏连慧没有过多犹豫,跟另外两个姑娘一道打车去了金玉宫。
金玉宫是祁平的老牌商K,比她原先的那家要高级得多,就连客人的品味也好不少,至少不全是暴发户。
因着她英语好,嘴也甜,刚好有客人点名想听英文歌,领班就将她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