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游川明亮地笑起来:“好啊。”
于是两人一边观看,一边对照着前世的记忆讨论着。
“这个场景我好像和前世演得有轻微的区别。”这是沉游川若有所思的声音
“没错,第一版里的你似乎更忧郁一点,其实你眼神里的情绪……”这是身为前辈的宴凉舟耐心给后辈分析的温柔声音。
“那宴老师更喜欢哪一版的我?”这是调皮的后辈在接收完前辈的经验后倒打一耙,逗人挖坑。
“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差别!”这是已经上当多次的前辈警惕炸毛的回复。
“哈哈哈……”沉游川被他警觉竖尾巴的愤愤表情逗得忍不住发笑。
他搂着填满了他的心的爱人,看着屏幕里的电影播到尾声,主角在回忆里倒序闪回,最终停留在少年第一次见到少女的那一幕。
目盲的少女嗅到春日里的风送来的花香,在走廊的窗口处驻足,摸索着伸出手去,探到了窗下花坛里肆意向上生长的枝条。
她轻柔地抚摸着枝条上沉甸甸的花苞,唇角悄悄弯起一个柔软又平和的浅笑。
阳光洒在她恬静柔和的脸上,也撞进了不远处眉宇忧郁的少年眼里。
“凉舟,你知道我们真正的初遇是什么时候吗?”望着电影里的这一幕,沉游川忽而轻声说道。
前世其实在担任宴凉舟的心理医生之前,沉游川刚刚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因此对于宴乐逸和忠叔的邀请,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已然在命运的斗争中失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带去力量呢?
但宴乐逸给基金会投了一笔钱,并在他想要表示感谢的时候狡猾地将见面地点约在了医院。
于是沉游川便在走过花园的小径时,偶然瞧见了病房里病弱消瘦的宴凉舟。
那日的天气很好,有一只刚出巢的幼鸟似乎在学飞时不慎被刮在树枝的细线缠到了翅膀,跌落在窗台上惶急地喳喳叫着。
于是他看到原本拉得严严实实的厚重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宴凉舟苍白、美丽、又阴郁的脸在窗帘后浮现出来。
他漂亮的眼睛空洞洞地睁着,伸手在窗台上摸索,将那挣扎不休的小鸟轻轻握在了手里。
那一瞬间,沉游川脑海里闪现出很多曾亲眼见过的案例,原本温和善良的人在病痛的折磨下性情大变,变得憎恨一切,变得歇斯底里向弱小于自己的一切肆意倾斜愤怒与恨意。
更不要说宴凉舟以前在圈子里的名声似乎本就算不得良善。
担心小鸟会被他用来泄愤,沉游川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就瞧见宴凉舟轻轻地抚摸着小鸟的羽毛,露出了一个缥缈的,宁和的,似乎还带着几分憧憬和悲哀的浅淡笑容。
他的脚步顿时顿在了原地。
就这样,他静默地看着宴凉舟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小鸟翅膀上的线,微微皱眉,然后开始笨手笨脚地轻柔拆解着那线。
期间惊慌失措的幼鸟并不能领会他的怜意,反而应激地狠狠在他手指上啄了两下。
但宴凉舟始终没有生气,甚至因为害怕伤到小鸟而强行忍住了吃痛下意识收紧手指的动作。
就这样,在笨拙地帮助小鸟重获自由之后,病房里的人似乎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
沉游川没有听到病房里陪护人员的询问,但是他听到了风送来的宴凉舟的回答:“没关系,忠叔。”
金色的光辉里,宴凉舟向着阳光与天空的笑容里带着小小的满足:“我刚刚放飞了一只小鸟。”
这便是他和宴凉舟的初遇。
曾经他也放飞了一只漂亮的鸟,这受伤的鸟儿几经盘旋,最后轻轻落在了他的肩头,愿意为他在这世间停留。
沉游川感受着宴凉舟靠在自己肩上的重量,侧头看着那双明亮的,映着明灭光影的澄澈眼睛,忍不住在眼底露出了同样的幸福笑意。
他握紧宴凉舟的手。两人轻轻交换了一个吻。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