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苦的药入了他的口中,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
陈阿招忍不住问,“郎君不觉得苦吗?”
闻言,陈寒临纤长的睫颤了颤,笑道,“苦……可姑娘会有糖吗?”
“你怎知我没带糖?”陈阿招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块大小的糖果。
将糖果纸撕掉,她将那颗泛着桂花味的糖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陈寒临乖乖含住,舌尖的苦涩很快被一股香甜替代,他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原来姑娘也爱吃这桂花味的糖……我的阿妹也很爱。”
陈阿招拿起汤勺的指尖微硬,她眼睑慢慢红起来,盯着陈寒临那张寡淡的脸问,“那郎君的阿妹怎么不来照顾你?”
她就是故意想戳中陈寒临的痛处。
果然,陈寒临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嗓音暗哑道,“她离我而去多年。”
“原来如此,可我观郎君这般年轻,为何不找一个伴儿,余生好有人相陪。”
“姑娘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姑娘看得上。”陈寒临垂下眼睫。
陈阿招浅笑一下,“郎君是在妄自菲薄。”
话落,青年垂下的眼复而抬起,那双失去光泽变得空洞的双眼扫过她,笑着问,“那姑娘愿意陪我吗?”
“我?”陈阿招眼神躲闪,浅笑着,“郎君说笑了,家中早已给我订了娃娃亲,我与郎君并无缘分。”
“是啊,无缘无分……”陈寒临眼中浮现苦涩,“今日麻烦姑娘了,路远迢迢,姑娘明日不必过来照顾陈某了。”
陈阿招蹙起眉,“可我若不来,你孤身一人如何照顾好自己,我看这山中寒冷孤寂,不适合居住,我还是带郎君下山吧。”
“不必,我喜欢这里。”陈寒临笑道,“我虽眼盲但耳聪心明,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他执意让自己走,陈阿招便点头应下了,她心思不宁地走出门去,心中安抚自己,陈寒临的眼睛不过是一时失明,如他所说,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而且,他们之间已经断了缘分,再无兄妹之情,她没必要再牵挂什么……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陈寒临于她,如今不过是个陌路人。
陈阿招毫不犹豫地离开后。
陈寒临慢慢起身在竹床下摸索着什么,很快,他摸到一个瓷瓶,瓷瓶内藏有一颗断肠药。
他将颗粒大小的毒药倒在掌心,面色是死寂般地平静。
他拿起断肠药慢慢地送往唇边,正要吞下时,飞快地脚步声从门外冲了进来。
陈寒临的脸上挨了一个巴掌,手中的药随之滚落在地,被一只脚踩住揉了个粉碎。
陈阿招粗重地呼吸着,眼眶湿润,她恶狠狠地盯着陈寒临被她打偏过去的脸,怒道,“你在发什么疯,就这么不想活了?”
她心脏跌宕起伏着,生出发麻般的后怕,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没回头,陈寒临真的吞了毒药怎么办。
面如死灰的陈寒临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回来做什么。”
“我就算不回来,明日也会过来,难道你想让我看到你已经凉透的尸体,让我后悔自责为什么昨日离开……你怎么这么自私!”陈阿招泪水涟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底一半像是恨,一般又像是委屈,她恨地捶打男人消瘦的背,捶打了很多下后缩在男人腿边无力地哭了起来。
陈寒临身子僵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子颤抖的脑袋,语气充满无措地安慰,“我错了……不该如此……叫…姑娘担忧了。”
*
自那日后,陈阿招每日都会过来看望陈寒临,而陈寒临肉眼可见慢慢恢复了气色,整个人回炉重造般精神不少。
每日陈阿招提着草药过来时,都会看见陈寒临在忙活,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布衣,乌发用布绳扎束起来,在房门前种花,或是洗衣喂鸡。
陈阿招不解,这般荒凉孤寂的地方种花养鸡做什么。
陈寒临笑着告诉她,自己会在这里住一辈子,这花自然是给自己看的,这鸡自然是给自己吃的。
陈阿招被他逗笑了。
种完花后,陈寒临又主动擀起面来,说要做一碗面食给她尝尝。
他的眼睛近日倒是恢复了不少,但也仅仅能看到一丝微光,走路时依旧需要摸索,但好在擀面这一方面他格外得心应手。
就这样,他在一旁擀面切菜,陈阿招就在一旁烧火。
烧火时,她的手指意外被一根柴火戳破了皮,想来她已经许久不曾做过这样的粗活呢,这一双细皮嫩肉的手早已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