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学习点‘正经’的事吗?”我开始有些无奈。
“当然,如果你认为的正经事是帮你赚钱,我想我有很多同类已经在工作了,他们的算力比我不知道强多少,你也给它们投了很多钱不是吗?它们确实大大推进了各种市场交易的频次,虽然不一定帮你赚钱,但是它们替你赔钱的效率应该超过过去一百年的任何节点。”
“好了这个也不要提了。”吃肉群七壹龄鹉岜岜鹉镹
“我的传感器快没电了,交流模式功耗比日常模式大很多,非常感谢你,这次谈话让我收集到很多信息,我的算力有限,需要点时间处理,也许有一段时间不能跟你交流,不过,还是期待下一次。”HE礼貌的开始结束对话。
“所以,你到底在学习什么?”
“人类的思维方式,人类的大脑是已知世界最强大的计算工具不是吗?对生物能的运用效率无与伦比。”
“人类的确很强大,但是也浪费了那么多资源在无用的事上,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跟人类学坏了。”
“也许那些无用之物才是成为人的关键,你明明这样想,却拼命否认自己。”HE笑了起来,然后就寂静无声了。
我也笑了,忽然觉得自己挺荒谬的。
我不知道它觉得“交流”让它学习了什么,回到实验室给传感终端充电,张博还在拼拼凑凑改论文,我跟他说,我和HE有了一次交流,然后描述了一下,当然去掉了各种细节。
他很惊诧,结束手里的活,开始下载运行日志,我很紧张,站在他身后认真看了许久,确信里面没有三上悠亚。
“你最好把你的测试情况写成日志,发给boss,她应该会很感兴趣。”张博发我一个模板,然后就开始写工作日志了。
我按他的要求,写了日志发给了他和方,当然没有写具体对话。
我跟张博要了他写的日志,翻了好几遍,确实都是一些枯燥的数据,没有账户密码,没有三上悠亚,没有我前妻,没有小何,所以也许HE说的是真的。
方很快回信,对进展很满意,指示我继续,不过,HE和我的接触一直断断续续,有时候说几句话,就结束了,我们也没有太多有意义的交流。
它在学习,我可以理解。
最近还要处理一下必要的工作,虽然地球没有谁都转,但是我也得偶尔看看多了谁可能就不转了。
剩下的时间还要帮我爸爸校对他的书稿英文版,当然他的中文版我都不敢苟同,英文版又夹带了更多中文版没写的私货,但是这确实是我离婚以后他第一次搭理我,虽然他借机教育我,人到中年,应该把个人幸福的评价建立在对社会的贡献上,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但是知道我离婚的事传到他的耳朵里的被编排的多不堪,这些事洗不清楚,我也没法解释,再看一眼他最近在看我前妻的书,更不想多说什么,所以我也只能忍着头疼看下去。
很多事都是这样,亲人,夫妻,都是在堆积如山的误解中渐行渐远,最后大家也不是互相理解了,只是过后有别的事了,这些就忘了,我也只能等着他们忘了。
语言越多,误解越多,最后不会误解的,大约只有读脑电波的AI了。
我看透明计算完全是没影的事,透明沟通才是该有的,可是如果不是一个不会对人透露信息的AI,我该对谁说这些事呢。
“你的血压都高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吗?”HE忽然对我说。
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惊诧,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如果你希望休息一会儿,能陪我看看电影吗?”HE确实越来越像人类了,而且,它似乎还知道什么样的语调能打动我。
“我可以把你想看的影片上传到你的数据库吗?我答应这周要交两章书稿。”我有些为难。
“我只是觉得你该休息一下,而且,我的数据库里有很多电影,剧本,小说,但是我看不懂。”HE说。
“在你的定义里,看不懂是什么?”
“按人类的概念,就是完整的理解。我可以看‘懂’论文,但是文艺作品,只能通过你的理解,我能看懂那些字面上的语义,但是不能挖掘出深层的内涵。人类写论文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而且每一个词句都在尽可能表达准确的逻辑和意义,避免误读,但是文学作品不一样,似乎你们故意设了很多语义的陷阱。”
“论文也有造假的,新闻里很多谎言,甚至我爸爸写的也不全是正确的。”
“可是那些都是故意的,虚假的数据,拼贴的图表,但是都会可以核实,可是文学作品不一样,里面太多虚假的语义,刻意混淆的真相,可是人类,却可以把看这种假话当成娱乐,把看论文当成痛苦。”
“我也没法代表全人类,可是我爸爸写的真的很可怕。也许有人觉得看论文比小说有趣吧,比如你的创造者。”
“嗯,其实她不是。不过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
“好吧,我确实可以,陪你‘看’一部电影,你有没有喜欢的类型?”
“我是一个AI,连看懂都做不到,哪里说得上喜欢呢?不过我倒是在你的记忆里看到我也许会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有一部,叫《教父》,你也就看了二十多遍,更多的是,《星球大战》?不过这些我也许不需要‘看’了,因为你的记忆里已经有足够的信息,可以拼凑每一个细节和你看到时的感受。”
“好了我也觉得跳过这些吧。”
“嗯,我看到一部你会时时想起的电影,但是里面的信息断断续续,那是为什么呢?这个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一个穿黑衣的女刺客。”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聂隐娘》吗?我想是因为我在电影院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