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打开收音机,主持人的贫嘴暂时冲淡了一点沉默的尴尬,他就拎着那块带血的纱布,一直坚持到严谨的扔进医疗废物箱。
我在处置室陪着他,Steven依然在医生问询的时候认真的强调是他收拾书架的时候上面的装饰品掉下来砸的,他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修正了描述中事件真相里的bug,这么欲盖弥彰的解释也让我服气。
我看着医生和护士娴熟的清创,在伤口边注射麻药,然后仔细的缝合,接诊的大夫是个皮肤科医生,完全不同于急诊科大夫的做派,不言不语,慢条斯理,波澜不惊,不管患者做出什么反应,他都毫无回应。看他专注缝针的样子,我觉得丢个炸弹都没法让他的手抖一抖。
“对了,这个单子麻烦送到商保窗口。”他忽然意识到我在看着他,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一张单子。
我拿着单子转了一圈,发现商保窗口夜间没人值班,回去以后,他们已经完成了缝合,给我看了下缝合的效果,叮嘱七天后找他拆线,然后包扎了起来。
医生又开了几个检查的单子,叮嘱白天要按预约时间过来做,然后就回去了。
折腾到现在已经午夜,城市主路终于恢复了畅通。
“还疼吗?”我孜孜不倦的继续问询。
“你可以换个主题了。”他拉下遮阳板,认真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上的纱布。
“医生后来跟你说什么了?”我问。
“你不是一直在吗?”
“我去保险窗口的时候,夜间根本没人值班,他就是故意让我出去的吧。”
“医生也不一定知道所有医院的流程,何况他根本不是急诊的,是被临时拉过来的。”
“所以他还是说了一些的。”
Steven叹了口气:“他说如果我被家暴了,他可以帮我报警。”
“他们医院很关心客户啊。”我低头笑了出来。
“常规流程。”
“所以你让他报警了吗?”
“你希望吗?”
“我自己做的自己承担,我无所谓,没准还能认识几个不一样的人,开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你手里有医院的诊断,去报个警,取个证,留着秋后算账也好。”
他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我把车停在车库门口,请他下车。
“你要去哪?”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动。
“回家。”
“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任吗?”
“我可以回家等警察上门。”
“我要是活不到明天早上呢?”
“你不会的,就算有事那也应该你的首诊大夫负责任。”
他拉着车门站着,不肯关门,溽热的风吹了进来,可能夜里就有雨,我让他关门,有些无奈的把车开进车库。
进门看着起居室里的一地狼藉,我们俩都愣了一会儿。
他默默的扶起倒地的花架,把矮凳也搬回原处,捡起那个当凶器用的雕塑,擦了擦表面的污渍摆了回去,地上还有破碎的花瓶、酒杯。
我想扫一下一地碎片,他拦住了我:“去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去医院。”
我停下来看着满地的碎片:“所以,以前就是这样的,是吗?”
他忽然紧紧抱住了我,很久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