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难过起来,心脏开始微微的刺痛。
“你说的是实话吗?”
“什么实话?”
“我们已经分开了。”
公证员愣住了,慕容也呆住了,他们一齐看着我,一脸惊诧。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来公证这个?”
“法律规定我们要什么关系才能公证这个协议吗?我们是朋友不行吗?”
“我公证过不止一份同性伴侣的意定监护协议,但是这种情况有点特殊,我要和领导讨论一下是不是可以继续做这个公证,希望你们理解。”说完她站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你觉得他是未成年人不能自己做主吗?他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不管我们现在是不是分开了,我都相信他。我父母快八十了,我有个姐姐离我一万公里,我没有子女,如果我现在出门倒在门口,你觉得我应该找谁签字?”我不知道慕容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拉了拉他的手臂让他不要再吵,然后看了看公证员的脸色请她不要生气。
“你现在又不说话了吗?”慕容回头看了看他的律师。
律师无奈的站起来,开始和公证员争论。
我不想听下去了,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我听见公证员说:“我们中午会开个会讨论你们的事,下午才能给你们答复。”
走到门口我被慕容拉住了,我以为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也只是平静的说:“去吃饭吧。”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改签机票,我不想去远的地方,楼下也没什么正经饭馆,我们就在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坐在橱窗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协议?”
“我跟你说过原因。”
“你可以委托个机构,委托个律师,你还有别的对你好的亲人,你还可能遇到别人,这个协议,就是一张纸而已,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负这种责任,你为什么要把我扯进你的事?”
“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我戳着餐盒里的煮萝卜,把一大块萝卜戳成小块。
我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突发奇想,想去注册结婚,我查了很多资料,选了丹麦,我准备了材料,定了去哥本哈根的机票和酒店,甚至发邮件给市政厅预约了时间,可是你突然说,你去不成了,你有个没法放弃的机会。所以后来我们没去,你说那也就是一张纸而已,我可以自己P个假的,你装个框挂你办公室里。你还怕我不高兴,帮我买了一辆新车。确实,就是一张纸而已,P个假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你不高兴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还可以再去,你后来再也没提过,连北欧你都没想去过,我以为你也就是一时兴起。”
“你那么高兴,你们领投了个那么多人挤不进去的项目,你们风光无限,租游艇庆祝,挥金如土,酒池肉林,我不该陪着你高兴吗?我不高兴了,就买辆新车,总能哄好的。如果我没有在你面前哭一场,你根本不在乎我高兴不高兴。”
“我从没想过哄你,那时候我觉得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为什么在乎那么一次?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这样,无论如何我也会去,那可能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我想挽回你的时候,发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先是摊开手看了看,然后别过脸看着窗外,他看了很久,到实在抑制不住的时候捂住了脸,我看见眼泪从他手掌下流下来,我去扯了张纸巾给他。
“幸好我们没去,要不还得查怎么把那张纸作废。”
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说了几句话又挂掉了。
“他们上班了,他们同意公证。”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那就走吧。”我说。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愿意,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逼你。我不想你还是这样,你不高兴也不告诉我。你说的没错,我需要的不是那一张纸上写了什么,我就是不想我们之间什么羁绊都不剩了。哪怕就只是一张纸,我想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我想要的就是一个钢印下面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愿意把我的生死都托付给你,我只有你一个人。”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想起我们之间没有存在过的一纸婚约,就像一句谶语,错过了,就再也没心情找回来,我再也没想过去北欧任何一个国家。
“走吧。”我抽回手,站起来出了门。
我们回到公证处,继续没有结束的笔录,结束的时候我忽然哭了,我哭着一个字一个字抄着真实性声明,视线模糊到看不清楚自己写了什么,我写了足有十几分钟,才把最后的签字都写完。
他坐在我身边,一张一张帮我抽着纸巾,律师看我这样就出去了,只有公证员还陪着我们,后来她眼圈也有点红了。
她收好公证材料,没说什么就走了。
等着公证书做好的时候,我们只是在休息区靠在一起一言不发,不说话,不接电话,也完全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
也许是这份公证费用不低,他们并没有直接丢给我们一个牛皮纸袋,公证员非常郑重的把公证书交给了我们。
慕容接过其中一份,默默摸着封面上那枚钢印,然后站起来向公证员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忽然他泣不成声。
我蜷缩在座椅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公证员看着我们哭,当初见怪不怪的表情也不见了,她好心的张口似乎想说两句祝福的套话,可是张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气说:“你们这么大人了,何至于这样。”
作者有话说:
天呐我竟然水到了五十章!还有完吗!我觉得快了!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