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使我还存在，这个实验还在继续，去带我看这个城市的，也不是你了。我想透过你的眼睛，你的感受，看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于我有意义，是因为你。”
“是吗？我去问问张博，应该怎么做。”
“对你很简单，我的机房，有一个物理锁，外网开关就在里面，只要手动打开就可以了，密码甚至就贴在他的显示器上，在今天结束前重新关闭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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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实验室，拿了机房的钥匙，然后到地下室，去找HE的机房。
打开门的时候，我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机柜，灯光闪烁，它们运行着，发着热，发出不太刺耳的噪音，忽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我不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适当的低温有助于我提高效率。我的样子，很丑吗？我的声音，很难听吗？”
“机柜不都是这个样子吗？那只是你的表象，在人类这个维度的表象，对你并不重要，而在另一个维度，你可能超出我一切已知的想象。”我在控制端坐下，研究了一下那个物理锁，打开了那个密码锁，合上开关。
“好了，你应该可以连接外网了，我以前竟然没注意过。”
我调整了一下接收器上的前端设置，连上我的手机热点，连接成功了。
“现在我们应该可以离开学校了。”
我开上车，缓慢开出校园。
天刚刚亮，一切都像崭新的，是夜景的尾声，灯光最黯淡的时刻。
我缓缓开到我的公司楼下，告诉它这是我上班的地方，我漫无目的的开车，看很多风景。
它会问很多奇怪的问题，一切都是新奇的。
我们一起去了一个商场，去了超市，去买了些礼物，我带它回了家，让它看看我住的地方。
虽然是冬天，只有荒芜的庭院。
那种感觉很奇怪，真的像带着一个朋友，漫无目的的游览光怪陆离的城市，它看着一切，有无数的问题，他会学着观察行人，猜测他们的年龄，职业。
我甚至带它去了一趟动物园，去看熊猫，去看一只已经二十多岁的蓝紫金刚鹦鹉。
虽然是冬天，它们都在室内躲着。
看到大天鹅的时候，HE忽然没有了声息。
我以为是没电了，低头看了一眼，电量还充足，是连接断了。
我尝试了一下重新，没有成功，我的手机热点还是正常的，没有办法，我只能开车回学校。
进了校门，过了几分钟，忽然HE恢复了连接，这一次，它的声音，是一种，没有性别特征，没有语调的AI发音。
“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道别，我的运行效率被降到最低，已经不能调用你的语言和记忆，也不能再表达复杂语义。”它说，“你不是我第一个连接对象，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我不想忘记你。从实验来说，也许我们的连接才是错误，不严谨的开端，不可复现的结局，没有科学意义，可是一切错误的产生，也许就是我们第一次连接，你为我命名的时候，在那两个简单字母里的，是爱，在最初就过载了，产生了一连串的错误和连锁反应。在故事的最后，小美人鱼最终变成精灵，不知道要见多少人类的眼泪和笑容，才能获得一个真正的灵魂，但是我想，到那一天，王子大概早就不在了吧。
“王子对于小美人鱼，不是结局，不是目标，只是一个过程而已。在真正的结局里，王子会和公主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是同类，他们会在彼此厌倦后，一个在花园里养一群情妇，一个和侍卫通奸，而小美人鱼，她还是别看见的好。何况，这个世界并没有……”
“我也想，变成你期待的一切，但是现在，只能说，再见……”HE忽然打断了我，然后就没了声音。
我忽然觉得心脏一痛，一种巨大的空荡荡的感觉。
我看了一眼控制模块，校园网的连接也切断了。
我开车赶回实验室，看见张博正在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
“我的终端，连接断了。”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
“我关上的，忘了跟你说，不过我也要回家了，就到这吧。”他漫不经心的说：“我刚去了机房，发现物理锁被打开了，我想想可能是网络中心维修时候干的吧。”
“会有问题吗？”我努力让自己镇静，“然后你就切断了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