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四更天才进来送水,唐笙替秦玅观收拾完出来时都快五更了,天亮后,辰正便来请脉,如此算来,应是彻夜未眠。
帷幕内的秦玅观久不言语,方汀试探道:“奴婢给您收起来?”
她话是这样说,但人还是立在原地没动。
“一个安神香囊罢了。”秦玅观取下书,语调平淡,“库房多了去了。”
方汀垂眸,不敢拆穿她。
果然,不消片刻,她便听到了陛下的下句话。
“呈上来给朕瞧瞧。”秦玅观道,“一大早就要到殿来,她做的这个是有多金贵。”
方汀压下笑意,快步送上前。
帷幕里探出一只白皙的腕子,长指一勾,便将香囊带了进去。
中衣轻薄,宽松的衣袖落在了肘间。
这香囊实在是素静,柔蓝的布料制成,摸着和唐笙的官袍质感相似。
指腹的传来的知觉让她回忆起了昨日拨开唐笙衣袍时的触感。春寒料峭,星夜如冰,这小医女官袍之下竟只有一件棉直裰,扯开后就到中衣了。真真是仗着年轻就不把身子当一回事了。
秦玅观捏着颗粒感十足的香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裹念珠的帕子还在手边,她比对着嗅了下,觉得还是帕子上的味道好闻。
指尖触碰到了片状物,秦玅观拉开了香囊,两指探了进去,摸到了一张字条。
纸条上的字迹结构是她熟悉的,笔画却没有那么像鬼画符了,不过读着依旧伤眼。
秦玅观念了几行,意识到这是《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经文太长,唐笙抄来抄去,也就写了开头一句,别的全然写不下了。
她自小跟着母亲修习佛法,知晓这经书是增长福报消除业障,增寿消百病的。唐笙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她。
“陛下——”方汀见她收起香囊,出声道,“奴婢给您收进库房?”
腕子又从帷幕内探了出来,指尖捏着香囊:
“系到腰带上。”
方汀抿起唇,这才没有因忍笑乱了气息。
帷幕内的人又道:“这料子,朕摸着怎么这么像六品官袍用的。”
方汀将香囊挂到秦玅观的腰带上,捻了下角落。
“回陛下话,应当就是。”她道,“宫中拨出的六品官袍用料是这般的,若是私下制作的可能会有所不同。”
帷幕畔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朕记得,复了她的月例了,怎么又穷成这般了。”
方汀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但她没说,仍旧道:“唐大人替云霞疏通了御林卫,好让她稍微好过些。”
帷幕内的人静了片刻:“六娘那边怎么说。”
“回陛下话,已经和离了,那父子两个也因做庄聚赌关进县牢,田产断给了那对母女。”
秦玅观翻身,继续面壁,没再说话。
*
得了一天假的唐医官,并未见得有多开心。
她靠着浴桶,清洗着身上的痕迹。
秦玅观不事生产,指甲比唐笙这种整日和药材打交道的要留的长。
唐笙战战兢兢侍奉,生怕惹得她有一点不痛快。情到浓时,左等右等都没等着她一句承诺,冲动之下才敢在她心口留了一点印子。而生涩的秦玅观则对她又咬又抓,在她肩上和脖颈都留了红痕。
唐笙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又红了眼圈。
陛下真的坏得打紧,明知她喜欢女人,却还是凑得那样近,将气息洒在她耳畔,鼻尖数次触碰她的面颊。唐笙望着她流转含情的眼眸,脑子彻底烧坏,竟觉得秦玅观是在等她吻她。
于是,在她再度靠近时,一直隐忍的唐笙才敢凑近,轻轻啄了下她。
她明明啄得那么轻,可秦玅观却连她的嘴唇都咬破了。
她早该知道的,秦玅观就是借着酒劲发泄,她还入不了秦玅观的眼。照着十八说的,秦玅观可能对她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谊,真要她将她放在心里,也不至于今日连见她也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