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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绅卷走钱粮,跑了大半,我们征缴粮饷也困难。”

方清露同她对视:“这就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林将军不必多过虑。”

这次她虽称林朝洛为将军,但语调里满是劝慰,不含丝毫揶揄。

林朝洛颔首:“我自然信得过你们。”

以往打仗,她得同一群糟老头子鬼扯,连着上几封公文才得到一点回信。这回兵马粮草皆由唐笙节制,虽然偶尔也会有监察御史为难她,但整体上是很顺心的。

林朝洛疲惫地笑了,眼底敛着温和的光,没了指挥兵马的戾气和决绝:

“我们同心,协力抗敌,何愁瓦格不破呢。”

*

“如今辽东放权过大,不利于江山稳固。”

“海陵王谋反一事,同放权没有干系罢。”

“怎会没有干系,历朝历代,军政财粮皆是分开的,总督一职多是虚设,自宣平十六年来,已有一甲子未曾真授过如此大权了。”

“唐总督平叛有功,对陛下是忠心耿耿,怎会有不轨之心?”

……

秦玅观拨着念珠,隔着薄幕瞧着喋喋不休的老臣。

这是她称病后头次召见朝臣,为的是处置海陵王谋反一事。

隔着薄幕,人立得又远,朝臣看不清她的面容,许久未听到皇帝的声音,吵着吵着就闭嘴了。

唐笙穿着便服回来,一路都未张扬,这几个朝臣还不知他们议论的正于皇帝的寝宫呼呼大睡呢。

帘幕后的方汀几度抬头,想要暗示他们不要胡乱下定论了,奈何丹墀下的人根本接收不到讯息。

“朕只问,海陵王同其僚属,该怎样处置。”秦玅观倚上圆枕,取来海陵王的陈情折观阅。

一直未出声的老宗正出列:“陛下,同室操戈本就是丑事,处理此事不宜张扬。文宗皇帝一脉已渐凋敝。依臣所见,血浓于水——”

“他起兵谋反时怎么不惦念着血浓于水。”

秦玅观屈指掩鼻,眸色幽深:“外敌当前,他想到的只有一己私利,从不为天下计,这般全然不顾家国大义的人反倒成了天下供养的郡王,实在是可叹可悲。”

“陛下,有外力胁迫或奸人蛊惑也未可知呀。”宗正听出了秦玅观的杀意,下跪道,“还是要交由有司审问的,弄清原委再做定夺。若有不明理的,歪曲陛下残害手足,实非益事。”

宗正亦是宗亲,寻常日子都无需下跪。秦玅观见他这般,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只道:“你现在就是不明理。”

宗正颤身,不敢再言。

秦玅观淡淡道:“收回封地,查抄其家产,赐自尽。其家人废为庶人,永不得入京。有关者,重者夷三族,轻者满门抄斩,不必复议。”

她丢下陈情折,起身往内殿去,众人顿首跪送,不敢抬头。

至此,大齐宗亲势力土崩瓦解,宗室之中再也无人能撼动皇权了。

第114章

唐笙睡得正香,秦玅观坐于榻边,拨去她嘴角衔着的发。

这人知晓她爱睡里侧,累成这样也只睡了半边。秦玅观轻手轻脚地越过她,枕在她身侧。

长久奔波于乡野间,唐笙晒黑些,瞧着人也瘦了,颧骨凸了些许,显出了些凶相。

秦玅观心酸酸的,牵住了她的指节,累得脱力的唐笙丝毫没有觉察。

难得没有烦心事,她又啄了啄唐笙的额角,这才舍得倚好,在唐笙身侧看起了闲书。

榻上的温度催得人眼皮发黏,安静久了,忧虑了几夜的秦玅观也倚着唐笙睡去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唐笙正立在窗边远眺,她浸于光影中,长袍与月光同色。

这场景同她在书信里写得极像,秦玅观从身后拥住了她,枕上了她的肩头。

嗅着唐笙发间的味道,秦玅观惬意地阖上了眼眸。

“这回准备待几日。”刚相见,秦玅观就想到了离别,语调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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