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不痛,我只是想起了母亲。”
“嬷嬷和师傅说,我是臣子,要对您尽忠,这板子本就是我该挨的。”
“可你明明没有做错,明明是本宫逃了学。”
“我是您的臣子嘛。”
“我是您的臣子,不该叫您为难。”
……
秦玅观又想起了那张玉兰花浸湿的纸上写下的诗句。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偏偏是她早早走出了那个春日,唐简那样聪慧的人却永远地留下了。
“她可曾留什么话给我……”秦玅观的语调沙哑了。
唐笙摇头:“不曾。”
秦玅观阖眸,突如其来的晕眩促使她下意识撑住了妆台。
“什么都没有么。”秦玅观鼻息发沉。
唐笙再次回忆,低低道:“不曾。”
喉头卡着千言万语,可再多的话也只是徒劳。
秦玅观歉疚,悲痛,诧异,数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叫她感受到灼心闷痛。
“忠臣……”秦玅观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好似被抽去了力气,“忠臣……”
唐笙扶紧了她。
秦玅观终于立稳。
“愚忠……”秦玅观喃喃道。
帝王之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一副愚忠的模样,死心塌地地尊崇圣上,不叫皇帝为难,被压榨干价值便早早死去,以免功高震主。
她曾希望许多人都像这般追随着她,但这些人里,不能包括她的挚友,她的亲人,她的心上人。
秦玅观为因操纵掌心的傀儡长出血肉生出感情而苦恼,也会因情感的发展越过操纵而忧心。时至今日,再从唐笙口中听到唐简的结局,秦玅观生出种浓重的无力感,那些压抑已久的歉疚快要将她吞没了。
心随境转,她敏锐地觉察到,唐简并不似她记忆里那样沉闷持重,这种感觉在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后疯狂滋长。
秦玅观无法想象,唐简慷慨赴死后望着朝局不受控制地倾颓时该有多痛,也无法想象唐简决绝离开时的心绪。
她忽然明白唐笙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守这个秘密了。
“她可曾问过你什么?”
“她只问我是否想留下。”
秦玅观的身影颓败下去,恍然间,唐笙又看到了她烧毁画卷时的神情。
唐笙怕她有事,想去叫太医,秦玅观拉住了她:“不必了。”
神情落寞的秦玅观抬眸,眸光烁动。
她再一次向唐笙询问,语调恳切:
“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了。”唐笙摇头,牵紧了她,“我不走。”
第232章
陛下和唐大人即将启程回京的消息传到京中时,秦长华兴奋得快一宿没睡着。
尚宫听着帐帷内翻来覆去的“烙饼”音响直叹气,气息还未收回能便听着秦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被衾掀开带来的风就刮动了帐帷。
“孤怎么这个眼皮今日跳个不停呢?”秦长华靠着榻,抱着棉被,一脸困惑。
“殿下,是左眼还是右眼?”尚宫的声音隔着帷幕传来,秦长华瞧见了那道恭敬的身影,苦闷地抓了抓脑袋。
“右眼。”她说,“不过孤不信这个,就是睡不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