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面对傅书行毫无抵抗力(极有可能是因为标记的原因,身不由己),一面又会忍不住去怀疑。
两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又怎么可能真的在一起?
他说的“拉扯”“考验”都是玩笑话,只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今晚傅书行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竖起了浑身尖刺的刺猬。
早在今晚之前,傅书行就有好几次排外行为,柏唤辰,范云海,在他眼里似乎都是威胁。
可表现得太明显,反而像是有所图谋。
包括其实纪恂也听石头提起过几次,但因为对方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他就只当是打趣揶揄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晚那一句。
忽然的爆发。
那本能的、无法压抑的,脱口而出的一句心里话,暴露了傅书行内心近乎阴暗的一面。
的确,他连赵展磊的醋都吃。
不是兄弟之间的玩笑,不是故意演戏。
他实打实的,嫉妒自己跟石头的兄弟关系,并且,从中感受到了威胁。
纪恂还能想起来傅书行说这话时的语气,能想起来自己怔愣看过去时,对方眼里的失措和慌乱以及立刻说出的道歉。
傅书行慌了,那是一种好像一直以来维持得很好的形象暴露,要把所有一切搞砸了的恐慌。
再回想,纪恂都觉得心悸,感觉陌生的电流从脚底直往心脏蹿。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所以赶走傅书行,想要自己好好消化。
本来在得知自己发情期渐近的时候,纪恂还很排斥和矛盾的,不希望傅书行再次因为身体和觉醒者的本能绑定在一起。
所谓的“床伴”一说法,根本不能说服他。
都说向导能完美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当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才可以去疏导和安抚哨兵。
纪恂不是,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孩了。
可是,这些天他却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确定。
他想要试探傅书行对自己的感情,会偶尔故意提柏唤辰的名字,可等对方表露出吃醋和介意的反应后,又会怀疑那是真的还是演的,然后更倾向于后者。
现在好了。
把自己困住的事一层层解开。
纪恂终于和当初那个被“嫌弃”,被“抛弃”,被“放弃”的小孩和解。
纪恂坐直身子把书放进了柜子里,解除周身的屏障,他打开窗,外面竟然飘飘洒洒下去了大雪。
漂亮的六角雪花从窗户里席卷进来,有些则一大团一大团粘连成团。
然而本来冰凉刺骨的风,并没让原本怕冷的纪恂难受,他现在内心热血澎湃,激昂着!
他看向对面漆黑没亮灯的傅家。
不是哨兵,当然没本事看那么远,纪恂于是想起自己的老朋友——一个儿童望远镜。
只是刚低头要在抽屉里找时,视线里似乎闪过一个身影。
纪恂倒回去看,视线落在自己家和傅家之间的路中央,傅书行穿着长款的羽绒服,木桩子一样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但显然没动过,甚至本来那么暖和的一个人,身上的羽绒服已经积起了一层雪白。
纪恂:“!!!”
纪恂张嘴就要喊,但又想起什么,放下窗户,拉过一件外套套上,趿拉着棉拖鞋跑出门。
雪下得更大了。
夜深人静,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昏黄的路灯在大雪夜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影影绰绰,大块大块的积雪一朵朵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