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周全,谢怀珠写了封信让容妈妈寄往青源,费神的事,让曾夫人去想吧。
她断断续续道,“往常……往常也要五六日,这次大概是我贪凉喝了冰饮子,才会如此,你……你别担心,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这一刻,她心里又默默地原谅了她。
他静静观察她许久,内心出奇的平静,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算不算爱,但对于她这个人,他总归是欣赏的。
明雪叹息,“行吧,你自己要犯傻,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管怎样,她在裴家受他照拂,她自是不想伤害他的。可纸包不住火,到那时又当如何?
也就是早了这么一月,祖父母怀疑她来历不明,况且她孩提时也没有承袭了谢家的美貌,父亲渐渐地也禁不住风言风语,便不大管她们了。
“噢……”谢怀珠打量了他一眼道,“往常节货和采办的事务都是你负责吗?”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问,“哪个?”
原是今晨秦老夫人便提了此事,她找睿王妃请教,然而她却推说身子不适将她打发了出来,没想到这会便让丫鬟送了张不知所谓的名单过来,只是为了令她下不来台。
听到她开口,众人忙转过头来,见一对身形相当的女子站在那里。
谢怀珠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来,罚了二十大板,并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报给秦老夫人和睿王妃。
秦老夫人的决定,让谢怀珠陷入一筹莫展的困境,不过,她才懒得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上瞎想。
他略俯下身,提笔蘸墨,一目十行地掠过那张名单,上面有熟悉的字体,他认出那是母亲的字。
为了投其所好,她在款式颜色乃至纹样都下了不少功夫,每个人拿到的香包都不同,收礼人无不夸她用心。
甘润的味道灌入肺腑里,像一记救命良药,头好像不那么疼了,眼前的一切也明晰了。
他见她沉默,便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边搀着她边道,“慢点走,先去床上躺会。”
明雪满意了,摸着下巴咂摸道,“那就鲜亮点的颜色吧,桃红或者杏黄的,绣朵牡丹正好,穗子也要好看些的,不要那些灰扑扑的颜色……”
如果他扭过头,也许能从她脸上窥出一丝心虚,可不管怎样,她又过了一关,她轻舒一口气。
谢怀珠不知何时已换了副姿势,不再是单纯挽着他的臂弯,而是勾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窝里,鼻翼翕动,轻嗅他身上清冽的迦南香。
神清骨秀的世子,跟她回了趟娘家就毁了容,王府的那些人又岂能饶过她?
谢怀珠提着裙摆,刚迈上石阶,却没留神石阶上积了一滩水,身子趔趄了一下,慌乱中,手已伸出去,攥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稳住了身子。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张风姿特秀的脸,略显苍白的脸上,是珠玉一般暖润的光泽,而上头嵌着一对墨色的深眸。
裴玄章带她抄了近路,从抄手游廊绕过水榭,再穿过月洞门,沿着甬道往东走就到了静思堂。
“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秦老夫人呷了一口茶,这才缓声叹道,“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大多势同水火,但无论如何,既然成了一家人,要想着家和万事兴才是。”
谢怀珠立即挑起眉骨问,“你何出此言?”
谢怀珠喏喏应是。
隔着一堵墙,谢怀珠已沐浴完回到寝室,顺手便将他搁在木施上的青袍给取下,青袍上绣的是鹭鸶的补子,正是六品官员的官袍。
谢怀珠这才醒过神来,睿王身形孔武,又是武将出身,裴玄章虽也高大,可与之相比还是清瘦不少,不怪凌雁这般焦急,任谁都会觉得,裴玄章接不住睿王的家法。
“传饭吧,骂了半晌都不饿嚒,板着个脸干什么,还没到刀架脖子的境地呢,你这个做老子的,怕成这样,亏你还是个武将!”秦老夫人睨着睿王道。
容妈妈一听,瞳孔震颤,大叫,“不好!”
两人只能偃旗息鼓,三人各自在案前坐下,一时无言。
两人又絮絮叨叨扯了一会,不在话下。
她小心打探道,“那祖母和母亲有没有其他意思呢?”
说道又将眸光调向明雪,讶然问,“这小娘子是?”
他自幼学儒道,贤贤易色,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观念,可当他遥见她与众多贵女行令雅戏时,他的目光一下子越过众人,直接定到她的身上。
宋心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问,“那边的世家女都在投壶,你怎么不去?”
“那你扶我……”她出乎意料地变得粘缠起来,舌头没捋正,声珠也娇滴滴的,如果她此刻清醒,听到这样的声珠也会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谢怀珠跟着迈入屋内,顺手阖上门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朝堂的事也说不明白,家宅平安便是我最大的希望了。”
可为何她不能体会他的心呢?是他太贪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