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喉。”她声音平稳，“伤口干净利落，看来凶手行凶时非常冷静。”
一旁的阿月咽了口唾沫：“头，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前两起都是被乱刀砍死，这具尸体倒还完整些。你说，会不会只是普通的谋财害命啊？”
李长曳没有回答，她的手在裹住尸体的被面上来回摩挲，忽然定格在一处。
她微微用力，揭开一层细密的暗缝，里面竟然是一片金光闪闪。
阿月凑近一看，这层层丝线之间竟然夹杂了金箔！
“看似为财，”李长曳目光凌厉，“可如果真是劫财，凶手为什么留下了这夹有金箔的被面？这可比一条人命更值钱。”
阿月怔了一下，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李长曳转头看向张大娘，声音缓和了几分：“大娘，张齐身上这平安被面，你可知是从哪里来的？”
张大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听到问话，这才擦了把眼泪回答道：“寒衣节，我想着给地下的老娘求张被面，给她做件好衣服，保佑我齐儿能找个好夫家。本来是想去法正寺的，可那日，我路过城郊破庙，见那儿有小贩贩卖此物，卖得便宜，还说得天花乱坠，我便买了下来，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想到这为了平安，求来的平安被面，最后竟成了女儿的裹尸布。
李长曳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张大娘，随后侧身对阿月说：“让人把张齐的尸体和大娘带回衙门，细查。”
她长长吐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去的张大娘身上。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查明真相，还张家一个真相了。
李长曳本想沿着河岸再找找线索，哪知身后几名捕快嘀嘀咕咕，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刚好落在她耳朵里。
这几人都比她年长，之前就对她这个年轻的女班头不服，先前因为她雷厉风行破了几桩大案，他们才老实了些。可如今，连着出了三具尸体，前任县令都因此被罢黜，他们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
“这案子查了多久了？一具尸体都没个结果，还整天摆着班头的架子。”一个年长的捕快嗤笑着，“李班头的本事，我看也不过如此。要是换咱们，早就结案了！”
“可不是吗！”另一人附和道，“搞了这么久，连根毛都没摸着。”
“啧啧，女人家家，成天抠细节，哪有大老爷们痛快！这种命案，咱们随便找个理由结了，不就得了？”
几人低声笑着附和，眼中尽是轻蔑。
李长曳原本蹲着查验地上的血迹，闻言捡起一颗石子，轻轻朝着他们的方向打了过去。
“哎呦！”
某捕快一个没站稳，直接栽倒了，吃了一嘴的泥。
“哎哟，怎么回事！”他爬起来，正要发作，却见李长曳负手站在他前头，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她脸上笑着，眼神却透着三分凌厉：“怎么？地上这么滑，站都站不稳，刚才还说要破案？那咱们倒是说说，你们打算怎么破？”
那几名捕快面面相觑，方才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下被她点名，一时间竟没人敢先开口。
终于，有人讪讪道：“李班头，不是我们不想查下去。只是你也知道，这案子拖太久了，上头已经不满了。前任县令不就是因为这案子被罢官的吗？”
李长曳不紧不慢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他被罢官，不代表我们就能把真相埋了。”
另一名衙役插话道：“可这案子哪有头绪？三具尸体，死法都不一样，凶手是谁、在哪儿，我们连个影子都没摸到。你不是也半天都查不出来个好歹，再拖下去，咱们早晚也被罢了！”
“所以呢？”李长曳双手负在身后，冷眼看向他们，“你们是想把这三起命案归为一类，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那捕快还不死心：“这不是糊弄，咱们可以上报，说这是流窜犯作案，把案子交给巡抚衙门——”
“荒唐！”
李长曳一声低喝，直接打断他的话：“前两起死于乱刀，这第三起却是割喉。手法、动机全然不同。你们就一句流窜犯，把命案推得一干二净？凤州百姓信你们的官府，你们就是这么给他们交代的？”
捕快们一时语塞，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嘟囔：“你说的倒好，要是新来的县令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为何会怪罪？”
一道清润的声音自远处悠悠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男子负手而立，站在河畔边。
他一袭白色长袍，衣袂随微风轻轻飘动。他眉目清俊，面容温润如玉，嘴角含着笑意，让人不自觉觉得亲近。
那人徐徐上前，声音温润：“继续说啊，我倒是想听听，谁要把这案子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