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白白净净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手腕一挑,手掌下压,手指正对着手主人的那张脸。
“之前你说那罗庭晖相貌好,我问你能有多好?是比得过尉迟钦?比得过穆临安?还是比得过我?你还说比不得。若他真是那么一副长相……也难怪苏鸿音能看上一个区区开酒楼的。”
跪坐的手下顿了顿,才说:
“九爷,那罗庭晖看着是个练家子,偏偏长相有些雌雄莫辨的精巧,举止气度看着不像个商贾,如此才有些殊异之处。您和穆将军、尉迟公子都是英朗俊美相貌,小人实在不知该如何相比。”
男子从狼皮上坐了起来,直接将其披在身上。
“混迹青楼,就算容貌再好,也就是个俗物,定没有他妹妹身上的天然之气,不提也罢。”
说着,他又有些气恼:
“尉迟钦真是个废物,苏鸿音宁肯改了名来维扬当官妓,都不肯留在金陵给他当外室,他不去一根绳子吊死,还有脸装出深情模样,还敢求到我头上,什么开酒楼的和花魁……真是污我耳朵。”
披着发裹着狼皮坐着之人,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少年”,看着不到弱冠年纪,眉目生得英挺非凡,偏偏面容白皙、脸廓柔润,唇色偏粉白,看着有些稚气和可亲。
缩手缩脚盘坐成了一团,他歪头想了想:
“罗庭晖已经成婚了吧?那他妹妹呢?”
“九爷,罗家姑娘早年定了亲事,是穆将军舅家的第四子虞长宁,论辈分是穆将军的外甥。”
“虞长宁?”
男子轻出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躺回去,却又挺着腰坐了回来。
“不对,虞长宁我知道呀,虞家被穆临安赶去了晋州之后,他不是攀上了永平伯府?咱们怎么不知道他在维扬还有一桩亲事?”
片刻前还想睡过去的“九爷”兴致勃勃地说:
“你再跟我说说罗家的事儿,虞家毁约另娶,等我见了穆临安再告诉他,非把他气死不可。”
说罢,他又裹了裹身上的狼皮:
“亲哥成婚了还跟花魁厮混,从小的未婚夫也是个卖身攀富贵的,罗家姑娘倒是可惜了,没遇到一个好人。”
江水向东流去,比平日里都要缓一些,高坐在马上的罗守娴看着炫目的斜阳照在江水上,如金龙浮水,跃鳞光片片。
“金鳞,金龙,金鳞,也可指鲤鱼。”
只想趁着雨后初晴来江边看看风景,罗守娴却在此刻觉得自己被这些金光击中了。
浩浩荡荡的金红自她眼中流入她的心底,摧枯拉朽一般,把她的心思搅成一团,又有新的、无可比拟的想法自其中生出。
“金鳞……宴。”
霞光照在她的脸上,却像是有天火降下,点亮了她的双眸。
“引流水之势,借赤霞之色,若是都能入了我的宴,维扬城未来二十年,都忘不掉盛香楼,也忘不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