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静默之后戚景云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扶着朋友的肩膀哑声道:“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我现在的状态可能没有办法开车。”
朋友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景云,哭出来会好受些的。”
戚景云摇了摇头,他甚至提不起劲说话,他最崩溃最无助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很久,今天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下午的梦和半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搭讪。
他坐在车后座上,整个人几乎是瘫软着身子,朋友略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景云……或许你想吃点东西吗?”
“不用,我想睡一会儿。”
戚景云胳膊横在眼睛上,其实他对于谢遥兮的离开早就能够平静接受,所有的痛苦都在挚爱离世的那一瞬间如同轰然倒塌的山一样全数压在了他身上,而将这些情绪排出身体时却异常缓慢,就像从灵魂中剥离出那些丝线般紧紧缠绕住他对于谢遥兮的爱意与不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种情绪完全消化掉,但他在尽量往一个正常的、能够重新接纳别人情感的方向努力。
最初那段时间里他强迫自己忘掉,他给自己限定一个每天想起谢遥兮的次数,但他每次实际做到的都一定会低于那个数字,这样的话他就奖励自己将这个家里带有谢遥兮气味或是相关记忆的东西拿出去,一年半以后屋子里清空了一半,只剩下他独自生活的痕迹,戚景云很明白靠自己的自律性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哪怕他把所有东西都拿走都看不见,他的记忆里始终都还是存放着谢遥兮相关的太多东西。
感情没有办法用理性的方式去控制和衡量。
之前有朋友认真地劝过他,或许可以试试一段新的恋情,假如碰上合适的人的话,但他当时只是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他跟谢遥兮相恋七年结婚两年,这个人如果不是当初那场意外将会陪他走到生命的尽头,给出这样情感的人在他心中是无法替代的。
或许他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灵然……”戚景云动了动嘴唇,“如果我喜欢上了谁,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毕竟我给不了像之前那样热烈的感情去回馈他。”
朋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在我看来人的真心本就瞬息万变,可那并不代表真心廉价且易得,感情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畏手畏脚是没必要的。”
“顺其自然些吧,景云。”
朋友替他送到楼上,朝他挥了挥手,“好好睡一觉吧,实在不行明天多休息一天。”
戚景云点点头,同他道了一句晚安,先去盥洗室将眼镜戴上,洗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还抓着不久之前黎琛递给他的手帕,他一直都没意识到手里有东西,现在那块方方正正的手帕被抓得皱巴巴没了形。
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他吧。
戚景云想着,毕竟联系方式也给了,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但一连几天,他的手机上都并没有新朋友的任何消息,戚景云也就逐渐把这件事忘掉了,该上班上班该实验实验,好像那天晚上的偶遇与失态只是一颗石子丢入大海,短暂的波澜之后终归沉寂无声。
他有自己的诊所,但每周固定两天的时间会去市立医院给自己的老师打打下手,医院的工作繁杂又细致,等他将病人的病历都整理完归档之后已经下午一点左右,他抬起头扭了两下脖子,准备去旁边的便利店吃点东西。
医院旁边就是写字楼,虽然过了午饭时间但咖啡店和便利店都还很热闹,戚景云拿着三明治和牛奶付钱,刚要走,却突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
“好巧。”黎琛快步上前,朝他笑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