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段逾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忘川》的拍摄,导演要求很高,进度很赶,大夜戏也?多?,连续拍十几个小时?,日夜颠倒,他几乎沾枕头就睡。
压力最大的当属符荀,虽然?对他挺客气,但段逾也撞见了几次休息室里符荀砸东西的声响。
电影拍摄中期,一处外景,条件限制,段逾得和符荀共用化妆间,一次去?早了,站在门口?就听?见了符荀的怒斥声,骂得很难听。
“帮我去?给剧组订奶茶和咖啡吧,天太热,大家都不容易。”段逾给助理小秦转了一笔钱,便把对方支开了。
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佝偻着?缩着?缩在地?上的桑质白,正被符荀用脚狠踹着?腹部。
桑质白乌黑头发遮住了眼睛,攥着?手心,不吭半声,仿佛不会疼一般,身上的白色衬衫被踢得发皱,腰上露出一截,瘦得吓人,能清楚的看到几段根根分明的肋骨。
一旁的化妆师脸上并无异色,正在认真调和着?一会要用的粉底,仿佛对这早就习以为常。
“符老师。”段逾神色复杂没办法当看不见,出声制止了符荀。
符荀看了一眼段逾才骂骂咧咧的停下了动作,神态自若地?坐回?到座位上,招呼化妆师给来化妆,只一会就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符老师”
“符老师,附近的山头上可?是有不少站姐和狗仔,小心别?被拍到了。”段逾坐在符荀身边的那张椅子上,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仿佛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狗仔?哈哈哈!段老师,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桑质白可?怜才为他说话呢,原来是怕耽误拍戏。”符荀认真看了段逾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就说呢,这圈子里能混出头的,能是纯良之辈,外表装得单纯善良,内里还不是以利益为重?。
“符老师说笑了,我和桑老师非亲非故,当然?是更怕会走漏出什么风声,影响电影的宣发。”段逾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向身后。
这一刻,段逾大概明白了一点,符荀口?中说的,桑质白不正常是什么意?思了。
趴在地?上的桑质白尝试了好几次,才踉跄地?站了起来,他呼吸有些快,因为疼痛而面色潮红,可?眼神温顺得如同家犬,只是看到段逾时?才有些躲闪。
后又放弃挣扎一般,安静麻木整理自己沾着?灰尘的衣衫,面上丝毫没有被伤害后的愤怒与怨恨。
怎么会有人被打,还是一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样子?
纵然?段逾觉得桑质白可?怜,可?面对一个压根不想反抗的人,只觉得他那自以为是的帮助实在显得多?管闲事。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可?以喊我。”桑质白这话是对符荀说的,但临了走的之前,余光瞥向的方向并不是符荀,当视线被人逮住的时?候,桑质白又迅速低下了头。
门重?新被关上,外面的太阳灼得桑质白皮肤刺痛,他才怔怔的缓过神来。
低下了头,桑质白点开手机,搜索那个不该存在他列表的名字。
一共37条消息,其?中三?条是转账消息,他全都知道,但一条也?没敢回?。
心底的直觉总警惕着?和段逾的每一次接触,段逾不是一个可?怕的人,相反,脾气好,长得好,工作认真负责,大家都很喜欢他,很少有人不喜欢段逾吧。
可?桑质白很害怕,因为察觉到了自己莫名的在意?,所以战战兢兢。
在那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的时?候,那种?冷汗直冒的心悸会沿着?心脏传输到浑身的每一处,一不小心,就会被勾着?拖拽着?掉进难以名状的深渊,从此我不是我,他不是他。
不可?控的东西毁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仰,桑质白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他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远远看着?天上的太阳,抬起手,忍不住用手摸向自己的脸。
皮肤很烫。
想起刚刚自己丢脸的画面被段逾看到,羞愧密密麻麻的啃食着?他几乎消失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