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这种暖可能是某种开心暖心，总之和心脏有关，他能听见耳里的心跳蓬勃。
宿国强去世后，他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类似亲情的那种长辈温暖，笨拙的他只能晃了晃煤油灯，然后珍惜地摸了摸灯的外罩。
“李三明。谢谢你。”他两只手抱着灯，想着郑重些，“我很喜欢。”
胖爷听了笑着逗弄他，“没大没小。”
宿天水眼睛睁圆了，原来这个词语境该是这样的……
李芙芙跑过来，给他的煤油小灯吊了个猫猫吊坠，棉绒小玩偶，大大的脑袋，在灯边晃头晃脑的。
李芙芙又噔噔跑了：“快快收拾东西。明天可是要早起的！”
宿天水东西收拾完的快，就拎着煤油灯在外边吹风，风软软的凉凉的，发丝被吹的散乱，他拎着煤油灯，前边都是明晃晃的路，走到哪里都不怕黑暗。
胖爷也收拾完了，并肩跟在他身边走，两个人就当饭后散步，逛到了观景台。
山凌厉的脊线落下，夜里像是座黑金字塔，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眼前就是开阔的山野。
煤油灯放在两人中间，猫猫脑袋圆圆滚滚，挨着玻璃，宿天水把它的脸转正，有把它放正在煤油灯顶上，让它乖乖坐着。
两个人和一只玩偶猫坐在观景台吹着夜风，空气都是清新舒适的。
胖爷伸直腿，裤子上的吊链像是小风铃，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在路上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宿天水点头：“嗯。”
如果是一个人出来玩，他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开心。
胖爷三言两语扯到了他写的书，最后又聊到了《失衡》。
两人好像又恢复了网上知己的身份，一言一语聊得很开心。
“很久以前我在书店里买咖啡，路过书摊看见了《无流》的外壳，那时候我觉得多好看的书皮。”
宿天水这声应的很轻，不受控的为书皮感到羞耻：“嗯。”
“那时候啊，我也不瘦，整天裹着白衬衫，皮带勒着腰，穿着西装裤，穿着最贵的皮鞋。像个被抱在纸里的肉丸子，每天都给勒的哦。”
“大家都叫我李总李总，多人模狗样。李总只想穿涂鸦花T和破洞牛仔裤。”胖爷气的拍大腿。
“我把《无流》买回了家。下班就偶尔看看，直到看完。”胖爷说，“那时候我在想，人要多努力才能无视世界的规则，或者说多有勇气。”
“直到我的妻子慧雅生病去世后，我感觉生活彻底垮了，我辞了职。”
“两个人的生活才能平衡，落了谁，剩下那个总感觉缺了什么。我这个年纪爸妈早走了，当年我们俩都想着，白头到老，两个人都不会孤单，也就没生个小崽子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慧雅想错了。我头发都还没白完全呢。她骗我了。”胖爷闭着眼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但后来，我想人还是容易感受孤独的。”
“我开始干一些我想干的事情，也试图打破规则。慧雅去世后，给我的勇气，是让我抛弃以前的一切，用一种新的方式往后走。”
“可能这些事情不太相关哈。”胖爷睁开眼，喝了酒思绪直接，什么都想聊聊。
“这些不是《无流》给我的。但我想我的念想最开始却是因为《无流》萌生的。”
“作品是作家某个大脑展面的一部分，但绝不是作家本身的灵魂。作家和书本都有自己独特的灵魂，一本书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不受作者所控制，成为了全新的自我。”胖爷认真的时候，不会刻意幽默，神情就格外板正。
宿天水就是这么想的，他点头。
光沿着石椅长泄，流成一汪清澈明黄的湖泊落在地上。边缘稍浅，内里是稍深平静圆心。
“你的书长大了，往外走，就会影响很多像我这样的人。看完以后或许不会直接影响谁的想法，也或许理解的不会是你原本想表达的东西，可能理解的都各有差别。”
“但你的书本始终是没有错的。”胖爷还是有话想劝宿天水，“我理解你不愿意去分享你的创作原意，去影响大家自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