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不是穿越了,而是来到了平行宇宙。
兰斯诺特脸色霎那黑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让虫看了就退避三舍。
身边的侍虫一个比一个懵圈,面面相觑,余光瞥见家主黑得瘆人的表情,全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其中一只头发花白的亚雌长者名叫贝肯,他从兰斯出生起就服侍于涅尔多家族,经验丰富,是这里最有权威的管家虫。
其他年轻侍虫纷纷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贝肯却只是一遍遍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低着头装鹌鹑。
看他干嘛?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雄虫怎么就这样好端端失忆了呢?你说失忆就失忆吧,失哪段忆不好,偏偏把这三年和家主黏糊恩爱的记忆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他们当初协议婚姻那惨不忍睹的糟糕往事。
对外,诺德和兰斯是一对恩爱夫妻,对内,恐怕也只有和兰斯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两只虫的关系有多么生疏。
平心而论,就算作为涅尔多家族的忠实仆从,贝肯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兰斯诺特对这只雄虫做的……简直不叫虫事。
雄虫可怜到他一个垂暮之年、恭顺了一辈子的老家伙都恨不得豁出去一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把雄虫偷偷送走,早点远离兰斯这只无情虫。
他当然没有这样做,无条件服侍涅尔多家族是他的使命,即使再心有不忍,他也绝不会因为一只外虫背叛兰斯诺特。
气派恢宏的别墅大厅里,空气仿佛凝为实质。兰斯一个眼神下去,几个侍从便理解了他的意思,恭谨地退下,把空间留他们两人。
兰斯诺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将黏着在从雄虫身上的目光移开,落在客厅天然细腻的清雅花纹上——雄虫不喜客厅饱和度过高的虫纹墙纸,前年别墅从里到外的墙壁全部按照他的喜好翻新了一遍。
“前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计划去瑰岩星旅游,您一直想去攀登那里的玫瑰山脉,我已经提前预订好了酒店。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雪,一起看净源石,一起坐星舰穿梭宇宙。今年上半年,我们还计划孕育一只我们自己的虫崽……”兰斯说。
“打住!”诺德眉心拧起,眉梢带着一丝痛苦的扭曲,“我不想知道这些,兰斯诺特,听你说我们的恩爱史简直像是在逼我吃过期的馊饭,我真得要吐了!”
他还是喜欢兰斯诺特桀骜不驯的样子,而不是在这里规划他们一年生几胎。
“我只想知道,你……或许是我,把我原先房间里的物品收纳到哪里了?刚刚我去了一趟,发现以前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诺德被兰斯诺特带到这栋坐落于梵夜森郊区的别墅时,还没来得及欣赏里面富丽堂皇的装潢,就被仆虫带到了地下室。
那里阴冷窄小,直到诺德住进来的前一天它还是一间杂物室,灰尘漫天,四周是水泥墙面,里面只有一张一米宽的硬板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桌,整个房间因采光不足显得暮气沉沉,连个台灯都没有。
“你先暂时住在这里,等管家把二楼书房打扫好了再搬上去。”兰斯对他如是承诺。
可惜雌虫太忙,周璇于各怀鬼胎的各路雌中间。也许是忘了向管家交代这件事,也许压根都忘了有诺德这只虫,反正直到快搬走诺德也没见到二楼的书房长什么样子。
索性兰斯的第一次情潮很快就来到,发生在婚后第四周。或许是看在那晚诺德实在卖力的份上,对方随手丢给了他一个破旧过时的二手光脑,光脑上的腕环都被磨破了皮。
“每个月我会向你打五万虫币,你可以购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的每一笔流水都会经过我的账户,所以,别耍花招。”
诺德笑嘻嘻接过光脑,点头保证自己绝不会耍小心思。他用光脑绑定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又用兰斯打的钱买了许多家具,还在地下室的长廊里装了一个温馨的照明灯。
傀儡雄虫当然是不被允许自由行动的,起初大部分时间诺德就窝在他狭小的地下仓库,有时玩光脑游戏,有时追剧。一年时间过后,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终于被诺德布置得有了活人气息,离开的时候还挺舍不得。
直到后来他被允许在文职部工作了,他的房间才变成真正睡觉的地方,而不是荒废光阴的温柔乡。
可今天诺德去地下室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搬空了,重新变成了杂物间。
他本应该在今天带上他的破铜烂铁——挺好用的双头照明灯、第一次抓上来的猫咪玩偶、柔软舒适的床垫和睡习惯的四件套离开这栋别墅。
反正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那些用习惯的物件打算随身带着。
兰斯诺特警觉地抬起头,“您找那些做什么?”
“……”
兰斯眯了眯眼睛,眸色黯沉,一字一顿带着狠戾,几乎是肯定道:“你想离婚。”
“你想离开我,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