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看出来她心态漂浮,整个人在膨胀,对这门艺术一点都不尊重。
那一晚,他说了很多汪伯言的事,但是只字未提她的画,从头到位都是在说汪伯言。
他是敬佩汪伯言这个人的。
或者说,他当晚其实在教训她,而她当时没听出来。
所以她讨厌赵诚,讨厌他的清醒,讨厌他隔的远远的,看清她的肤浅。但就是不提醒她。看着她出丑。
秋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挫败,和自己的羞耻心,
她对赵诚的感情太复杂了。
但是又心里承认,他比自己强。
他没有骂错,她之前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成熟,原来这么简单,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瞬间,她再回头看从前的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自己心里问。
惠安远远爬上来,见她泪眼婆娑看着远处田野里的孩子们,问:“这是怎么了?”
惠安还是很坚持,心里认定了她肯定是受了委屈。
杜从宜;“河堤风大,吹的睁不开眼睛。”
银屏跟在身后,她一直跟着大娘子画稿,知道大娘子和五郎这几天吵架了,所以更不敢多问。
杜从宜和银屏说:“回去的路上,带一些庄子里养的菊花,等回去后,你们就要开始做新的花了。应时应景的花色,按季节都要准备妥当。”
银屏:“是,奴婢记下了。”
杜从宜摇头:“你已经做了师傅,府里已经放你自由身。往后不要称奴婢,你天分高,适合做这个,等将来有机会了,多出去走走,多看多见,才能有好的作品。现在对你的要求,就是多读书,然后学画,空做匠人会浪费你的天分。”
银屏听得感激不尽,惠安则不甚满意。
赵诚傍晚回来,见家中没人,问了声:“你们大娘子呢?”
来安:“大娘子陪嫁有个庄子,今一早出门,说是去庄子上看看收成。”
赵诚也没有多问,他的概念里,他和杜从宜根本算不上争吵,只能叫摩擦,而且她年纪小,一直在后宅,没有接触过那么多人,对人满是善意,都没有防备心。
连颂要是个靠得住的人,那天就不会让她遇上张尧等人,观南楼自那日之后再没开过,谁也没提起,赵诚就是要让连颂长长记性。
不是什么人都能伸手的,有胆子交朋友,结果遇到事情缩在背后,当日他但凡站出来护着杜从宜,他也能高看他一眼。
张相公不好得罪,他赵诚就是软柿子不成?
真是可笑了。
而连颂也是焦头烂额,他一条路已经走到黑了,只能依附在张家门下,不可能再改弦易张了。
但对杜从宜其室心里还是有愧疚,这一日寻着杜从宜的踪迹追到了黄河边。
张尧被赵诚踩着脑袋骂了一顿,那是奇耻大辱。
冯珍也觉得赵诚太过了,但赵诚将他堵的哑口无言,失了面子。
他一个商贾之子,是没资格掺合进去他们这些权贵子弟之间的争执。
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