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的光线不比阁楼的其他地方要强，黑色案几上镂空的八角木雕灯便是唯一光源，背脊直挺跪坐在案几后的老者虽头发花白皮肤干瘪，肌肉依旧如铁块般盘虬结实，肃然不变的神情，和在仙台找到夏的那个老头莫名相似。
不过这一点相似，还不足以让夏的语气产生波澜：
“您让我在这所学校担任悟他们年级的教师，我就保证不会影响他的未来。”
夏在未来二字上加了重音，话音落下的瞬间，意料之中地看到肌肉盘虬老者紧皱的眉头松动了些许，嘴角笑容扩大，声音却冷了下来：
“对现在没有解决我兵器的你们来说，是个很划算的交易吧？”
御三家尤其是五条家的人，之所以戒备本已经被他们当做弃子舍弃的她，只可能是因为她出现在了被他们视作珍宝的最高杰作，维系着咒术界未来的五条悟身边，还和他产生了亲密的关系。
所以，只要她不——
“喂我说你，自大也要有个限度。”视网膜上倒映的黄昏黯淡的灯光忽然被纯黑的制服给替代，夏眨了眨眼，对上银发少年在黑夜中依旧明亮，仿佛藏着晴空大海的认真眼眸，“谁能对我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决定。”
“就比如说我现在对你产生了兴趣，我的未来，就已经注定有你的参与了。”
第30章人不真香枉少年四
短短两个小时，夏就见证了银发少年由嫌弃到拼命掩饰好感的态度变化。这一情绪变化之迅速，让她十分遗憾自己没把手机也一并带了过来。
如果把这些话都录下来……
暗暗想了一下自己错失的把柄，夏就和错过了十个亿一样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莫名其妙地叹什么气？我刚刚说的哪里不对了？”
帅气的发言说完后不仅没得到掌声还被塞了个莫名其妙的叹气，银发少年满脸的怨气几乎要溢了出来，气恼地附身低头凑到夏脸前，仿佛要看看她回路清奇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因忽然凑近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夏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脖子。
而她这一避让的瑟缩动作，又误打误撞地顺好了银发少年炸起的毛。
“我知道你是为了多和我相处一点时间，才会站在这里和这个老头争论……但高专教师这个工作又无聊又没钱，你完全没必要为了它缩减自己的底线。”
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就理解错误的银发少年故意把腰肢压得更低，白皙俊美的脸庞几乎贴到了夏鼻尖，炽热的吐息缠在她脸侧的绒毛上，一路痒到了心底。
“你若是想和我一起行动呆在我身边就好，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出手动你。”
还是个少年的五条悟尚未完全长开，虽然身高已经逼近了青年时的海拔，脸部线条还是稍显稚嫩。但太阳一般永不停歇燃烧的蓝眸却比青年时还要耀眼明亮，会在任何对视之人的的视网膜上留下闭眼仍能看到的白色亮光。
这份尚不成熟的灼热，是夏从未接触过的温度。
不过，稍一靠近把手伸进去，她又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和过去一样的灼而不烫，顺着指尖一路烧到心脏的熟悉火焰。
为了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夏也踮脚凑得更近了些，因五条悟不老实地左右晃动，她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了他的耳侧。
陌生的湿润触感碰到耳后敏感地带瞬间，银发少年像是触电了一样光速后仰，上半身几乎弯成了和地面平行的九十度，柔软的额发受地心力召唤顺着额头弧度后坠，让他因震惊瞪大的双眼毫无阻拦地望进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为什么要躲，太逊了，时光机在哪里他要重来这一段。
维持着后仰姿势的银五条悟双眼失去了亮光，逃避世界般维持了这个艰难姿势一秒，直到门口的好友憋不住从喉口深处发出一声轻笑，他才像从石化中觉醒一样猛地站直，以要杀人灭口的凶猛眼光狠狠地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
——说出去就杀了你。
离得最近的夏仿佛看到了只张牙舞爪，炸毛嚎叫的长毛布偶猫，因为形象过于生动具体，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嗤——咳咳——，抱歉抱歉，我只是喉咙有点痒。”
感觉再笑下去银发少年都要恼羞成怒地展开领域了，夏便把笑憋回去，故作严肃地轻咳两声，抬脚越过耳根泛着淡粉的银发少年，迎着案几后五条家校长仿佛恨不得在她和五条悟之间隔一道无尽深渊的厌恶目光，轻轻一笑：
“悟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所以，校长先生您要不要接受我的交易？”
“……好吧，如你所愿。”校长手臂鼓起的盘虬肌肉甚至暴起了青筋，但可能是形势所迫，他还是费劲心思地忍住了没有爆发，“正好夜蛾因为要接任校长事情过多忙不过来，以后悟他们的理论操作课就由你负责。任命文书我会在和学校其他董事商量后发出，明天，你就可以来学校授课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夏也就没有再纠结课表待遇寒暑假之类的琐事，反正大方向已经定好，其他的小事如有不合心意的，直接放五条悟搞定就好。
于是，在夏的迅速决断引导下，这一趟五条悟恨不得从自己以及所有目击者记忆中删除的校长室之旅就此落下帷幕。
除了夏的另一受益人夏油杰，下楼梯时一直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要不是阁楼光线不好五条悟的心思又不在他身上，恐怕二人又要来一场弄响高专警报的战斗。
双脚离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重新踩上坚实的土地时，双手插兜踢飞了颗小石子的银发少年忽然开口，把夏的目光引了过来：
“喂夏，你今晚打算住哪？”
作为一个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小少爷，五条悟就没把自己什么都没有的东京宅院当成过可以住人的地方，所以也从没想过让夏回那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