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太一样,他一整晚都在噩梦里徘徊,梦到楼下的银杏树,梦到了那个十岁孩子背著书包跑走的背影,还梦到自己脑子里想像的一直没有消失过的孩子的哭声。浑身湿透了两三次,实在撑不住了才搜了搜附近还开着的药房,出门的时候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上个两层楼停了四五次。
到家准备吃药才发现袋子里没有退烧药,他被烧成浆糊的脑子半天才回忆起来药店的人似乎是跟他说最近感冒的人多,过年工人放假,退烧药店里还没来得及补之类的。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看另外两间屋子有没有药,打开一扇门才想起除了自己现在住的这套,另外两套一个是毛坯房一个是比毛坯房还糟糕的出租屋,不太可能有药。
于是他迷迷糊糊地想去敲隔壁涂芩的门,人都快走到了才想起来现在是凌晨,不是一个年轻人在节假日里会醒的时间,只能又转身。
更晕了,他觉得自己再转一圈就可以直接栽倒到地上了。
他没穿外套,这地面还是大石的,摔下去不是摔死就是冻死。
也不错,就是会吓着邻居。
哦不行。
会影响房价。
谢斋舲的脑子已经彻底烧糊涂了,看到203突然开门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
但是应该不是。
他的幻觉没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也不会想到年三十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现在会穿着一条画满草莓的毛茸茸长裙站在这里,草莓上头还贴着毛茸茸的芒果。
非常非现实的裙子。
他这种做陶喜欢天马行空的人都想不到的配图。
所以这之后的对话,他满眼都是带着芒果头的草莓,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手里就多了一盒布洛芬。
新的。
他有没有跟她说谢谢。
他有没有把药钱给人家。
为什么草莓上面可以配芒果。
他这烧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身后203的门又嘀的一声打开了,涂芩在里面探出头。
他在人家门口站太久了,估计她家的门禁监控又报警了。
这功能真不错,工作室应该装一个。
不知道贵不贵,年前他跟矿里买了一批土,现在又一穷二白了。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或者我帮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涂芩问的很小心。
他眼睛都失焦了。
“不……”谢斋舲似乎是张嘴以后又不记得自己应该说什么,缓了一秒才问,“这盒药多少钱?”
涂芩:“……你等下。”
她低头搜自己的购物记录,看了一眼:“19。7,你给我18块就行,我满减活动买的,便宜一点。”
“唔。”谢斋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低头拿着手机用了一分钟时间才把钱通过微信转给涂芩,又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涂芩觉得自己不把这三个字说出来,谢斋舲可能得一直谢下去。
“那我……”谢斋舲指了指201,“进去了。”
涂芩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回应,一个烧迷糊了的人,一个除了谢谢之外脑子已经找不到其他话说的人,她只能看着他进门,低头把门禁设成了高敏感,这样对面一旦出门或者走廊上有其他动静,监控都能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