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人开始说我命硬,把父母都克死了之类的,没有家?庭敢养我,村长就想把我送到孤儿院去。”
“土矿村最开始就是刘家?长工过来挖矿的聚集点,老爷子始终觉得他得对这边的人负责,送到孤儿院他觉得名声不好,就给了我一坨泥,让我捏个形状给他,想看看我的手指协调能力。”
“我那时候才四岁吧,做了什么根本?不记得了,这些都还是村长跟我说的,说我当时给老爷子捏了个元宝。”
“我觉得大?概是因为?从小?家?里就在办丧事,村里人捏元宝烧纸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耳濡目染地就会了。”
“但是村里人迷信,觉得弄不好我命里带财。加上那个瞎眼老太太说老爷子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命有些轻,需要有个命硬的压着,老爷子觉得我才三四岁捏出来的东西就能对称,就留我在他身边,算给那个孩子做陪读。”
“所以我最开始的定?位,就是没有资格恨的。”他说,“他给我吃穿,教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我这条命是他给的,而且他也不是永远严厉的,总有和善的时候。”
“所以他在我这里,算是……领导。”
他这个形容太出乎意料,涂芩本?来因为?他描述的过往有些难受的情?绪一下子就没续上,她说:“啊?”
“嗯。”谢斋舲笑笑,“正经给工资的领导。”
所以没有爱恨。
没有那么浓烈的情?感。
“他给我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也都是能还的。”谢斋舲说,“等还完了,也就结束了。”
包括那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找到了,这一笔债也就清了。
涂芩有些似懂非懂。
因为?谢斋舲说结束的时候,并不是如释重负的样子,而是很平静。
“涂芩。”谢斋舲还是维持着手肘撑膝盖的姿势,转头看她。
涂芩:“嗯?”
“我……”谢斋舲说得非常艰难。
然后更加艰难地直起?身,用一万年没有擦过润滑的机器人的速度,卡卡卡地伸出了手。
“那个……”他手平摊着,看着涂芩。
一张脸涨得通红。
握一下手。
和上次一样,安抚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但是这要怎么说出口。
涂芩盯着那只手。
刚洗干净,他皮肤偏黑,但是手心颜色偏白,透着健康的粉色。
手心纹路也乱七八糟。
涂芩叹了口气,起?身,弯腰抱住了还像个机器人一样直角坐着的谢斋舲。
“我刚才就想安慰你了。”她说。
要不是他突然说出领导这个让打工人害怕的词,她早就想要抱抱他了。
她又?拍拍他的头。
他头发很硬,手心的触感有些刺挠,不过身体温度还行,没有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