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睫轻眨,那张昳丽的娇面上透露出些许若有若无的狠色,似是一把见了血的华短匕,吹发可断,无比锋利。
然灯火昏沉,于闻人珏眼中瞧着却颇为意动,似隐隐窥探到她心底隐约的动摇,不自觉攥紧了手?。
这一刻,唯独他能同这柄宝器共鸣。
尽管,她可能亦想要?他的命,见他的血。
“是珏这次准备不周,但只要?你愿意,之后,我?自会亲手?将嬴殷的首级斩下,作为聘礼献给淑女。”
那声音的主人含着低柔的笑意,音色惑人,带着慵懒的沙哑幽幽朝她发出邀请。
季书瑜终于不再言语。
见她垂下首,陷入沉思,闻人珏神情温柔,凝视着她的侧颜痴痴入神。
合一曾劝诫他,言人如何争得?过一具死尸。
可纵使这世间?道理何其多,他却再是顾不上徐徐图之了。
分寸之间?,却如置隔障,叫人尝尽求而?不得?之滋味。
她就在他的眼前,如风中芦苇,亟需一个?倚仗得?以安歇。而?他只要?抬起手?来,只要?再伸一点,便可扯住她衣袖一角,彻底将她牵绊。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前,他又要?如何才能熬住这般唾手?可得?的诱惑,不提前动手?,将明月摘下?
魂牵梦萦“可还有人这般于榻上侍奉过……
宝船借北风之?势直下东轩,一日千里。
而待众人转乘马车赶回兰州,归至闻人府邸中,时间已是过?去了五日。
此时,府邸之?中已处处支挂起了丧幡,忙碌着诸项送葬事宜。
天?地俱静,笼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香烛之?气。闻人宗祠矗立于夜幕之?下,四?处高悬白幔与轻纱,放眼望去,纯黑同刺眼的白交织,无不透露出一股哀凉肃穆之?感,与几分不可名状的阴冷。
月华穿过?稀薄云层,斑驳地洒落于青石板上,也为堂内佳人披上一层浅淡如霜的银辉。
女子除钗饰,着缌麻丧服,仪容素净地跪于香案之?前。一双鸦黑睫羽垂落,纤手挽袖,缓缓往长明灯中添油。
烛火柔和,却曝露出她眼下的几分憔悴青黑。
季书瑜如今尚且怀有身孕,一路颠簸,马不停蹄地赶回兰泽已是十分熬煎,而后?待归至府邸,又衣不解带地为亡夫连守了两夜灵,如今更觉筋疲力尽。
其间曾有不少人前来劝言,然即便季书瑜自觉心?力交瘁,有心?想要?小憩片刻,可待躺于寝居那张床榻上,却又总是望着故人之?旧物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