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梁阁来说oi是升学捷径,散打为了防身,琵琶纯属被逼无奈。“那篮球呢?”梁阁像从没想过篮球,思忖半晌,“是游戏。”是游戏,是兴趣,兴趣只能做消遣。兴趣是让人快乐的消遣,一旦成为生存资本,就会光环全失,沦为一块踏脚石,就像把驴拴在磨盘上的绳鞍。祝余深以为然。他喟叹说,“那你也没有梦想。”梁阁眼神空空,不知道在看哪,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弟好像也问过他这个问题,“梦想是什么?”祝余稍作思量,“大概是,你想干一辈子的事吧。”“哦。”他们一齐看着夕阳在城市尽头坠落,烧红的云霭堆砌在天垂,梁阁咬着冰棍,忽然语调空洞地说,“那你做我的梦想吧。”祝余愣了一愣,脸庞正要燥热。路边停了辆迈巴赫,祝余还多瞟了两眼,结果车就朝他们鸣了笛,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叶连召的脸。祝余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他不知道为什么叶连召会出现在这里,他还没有做好再面对他的准备,他看着叶连召,深切地体会到一种掺杂着恨与无能为力的悲哀。他骨子里天生带着以牙还牙的劣根性,可他太渺小,渺小到以他目前的阅历和能力几乎想不到任何方法或者未来有任何可能去击溃这样一个社会背景深厚的人物。他盯着叶连召,过度的威慑和恐惧让他肢体发僵,可叶连召视线绕过他,停在梁阁身上,“梁阁?”梁阁也略有错愕,“叶伯伯。”祝余推着山地车怔在那里,如遭雷击。叶连召下了车,眼角牵起些笑纹来,熟稔自然,“怎么在这遇见你了?你学校?”“嗯。”叶连召这种天生优越感强烈的人,就算之前有意拉进和祝余的距离,对他示好时都显得高高在上、纡尊降贵,他绝不可能对他圈子之外的人这样亲厚。他俨然是个亲切的长辈,“这么高,比我都高了。”叶连召的手拍在梁阁肩上,和他寒暄,是关于梁阁爸爸的。祝余看着叶连召搭在梁阁肩上的手,觉得一阵反胃,神识被抽离了,他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叶连召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叶连召走之前有没有看他。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梁阁骑着公路车绕到他身侧来,“走不走祝满满?”祝余仍然失魂般站着,可梁阁去触他手臂的瞬间,他就侧着肩膀避开了。梁阁的手僵在那里,有片刻的失神,看着他,“怎么了?”祝余不说话,梁阁又去牵他手腕,祝余反应过激地立刻挣动,梁阁蹙起眉,“到底怎么了?”祝余挣脱不开,抬起头来看他,一双洇红却锋芒毕露的眼睛,极力压抑情绪,“你先不要碰我。”可梁阁钳着他,几乎把他腕子握碎,声音跟着沉下去,“我问你怎么了?”普通男生夜间十一点过半,祝余坐在小区公园的秋千上抽烟,每一口都吸得又长又狠,燃烧的尼古丁充盈肺部让他神经得到短暂的松弛。他烦得要死了,像有人在锯他的神经,头痛欲裂。他和梁阁吵架了,他们在一起半年从没吵过架。他清楚那时候自己不冷静,思绪乱,是迁怒,可他控制不住,“我觉得很烦。”梁阁眼神黑魆魆地看着他,“因为我吗?”祝余手腕被握得极疼,他对上梁阁的眼睛,忽而笑了,“对啊。”就这样,来回这么几句话,就吵架了。他知道梁阁一定烦躁又无辜,对他突如其来的发难一头雾水,但他当时太害怕了,慌得六神无主,情绪驳杂激烈到极点,只想逃。他看着叶连召触碰梁阁,很可笑地,第一反应是梁阁被玷污了,被叶连召污染了。梁阁在他心里几乎可以和所有人隔开来,他一厢情愿地将关于少年、关于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投射在梁阁身上,可叶连召和梁阁站在一起的那刻,他荒谬地感到——梁阁坍塌了。他怎么会想到梁阁认识叶连召?他想起那时候简希和他说,“如果你想走捷径,你就和梁阁谈恋爱。”他当时还懵懂着不懂个中意思,他以为梁阁只是个家境优越些的男孩子,没有想过这句话背后有这样深的含义。梁阁生日那天,他如愿请梁阁去那家餐厅吃饭,尽管先前去过一次,又尽量表现得大方得体一些,心下还是惴惴又忐忑,所幸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他去结账,被告知梁阁已经结过了。梁阁不甚在意地说,“我生日当然我请。”又解释说,“我妈有这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