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核算下来,全素的盒饭一份只需十六文钱,一荤两素定价二十文,两荤一素则定二十四文。因正值寒冬,素菜的价格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另外,碗筷需自备,配送费与炭火保温费共计二十文,这笔费用会均摊至每一份盒饭当中。
至于团购的法子——提前一日,厢军们依照沈渺给出的食单报名订菜,同时交付饭钱,留存小票。待第二日,饭菜做好,便会依照报名订下的份数和菜式,准时配送到位。
“故而蔺教头这厢亦需举荐一人,出任那“订餐团长”之职。此人最好识文断字,专司与众兄弟敲定盒饭菜色,待餐食送达,再帮着分发。如此一来,既能节省不少时辰,又不易出岔子。”沈渺口齿伶俐,说得一清二楚,那蔺教头大致明白了。
以往若是想给弟兄们开小灶,要临时去街上使唤闲汉跑腿去铺子里买,使唤闲汉的银钱距离近的要十来文,距离远的更是得要二十几文,更不要提买餐食原本另外又还要许多银钱,一月多叫几回都难以承受了,实在吃不起。
如今沈娘子却省却了闲汉那一环,她手艺那么好,每日做不同的好菜好饭供应已足够吸引人,还能帮着送来!且这价钱也不贵了。
蔺教头当场便应下了,那凶巴巴的脸都变得和蔼可亲了,他迫不及待道:“不知何时方能起送这餐食?若是初二便起送,可行得通?我手下兄弟,十有八-九都是单身汉,无需陪媳妇回娘家。若是那日能吃上些好饭菜,也算是个慰藉。”
沈渺正好也没事干,九哥儿不在,这日子清闲下来便莫名觉得无趣得很,还总是会想起九哥儿,心想他不知在做什么呢?这样发怔的时候一多,沈渺便觉得断不能这样下去了。
何况,她连拜年都没处拜,巷子里各邻居家里走一圈便算完了。
再者,不过是烹制供二十来人食用的大锅菜,她自觉无需唐二、福兴搭手,自己半个时辰就能弄完,再花半个时辰送餐,也不耽误什么嘛。
明日送完盒饭再去玩也行呢,瓦子里通宵达旦地排演杂剧、傀儡戏、说书、杂技,听说里头还有会算数的猴。
沈渺已经打算好了。
今天晚上给唐二、福兴和阿桃发完年终奖和过节费,明日再拿出几贯钱来给他们出去花销。
让他们带济哥儿他们去金明池看冰上蹴鞠、再去瓦子里看杂耍听戏,什么都不管地好好耍一日!
她自个来做这盒饭的试运营,她前世每逢新项目启动也习惯自己跟全流程,这样才能知道具体哪里需要改进。
新年员工放假七个整日,她每日放半日假,总共放三日半便够了。到时她与蔺教头那边确定好菜单再去瓦子里寻他们,一起在瓦子里吃一顿大餐乐呵乐呵,也算犒劳犒劳自己和大家伙了。
她便一口应下:“使得,初一那天,奴家一早便把食单送来。教头与弟兄们点好菜,初二午后奴家从外头回来后便开始做,定在昏时前送到。”
就这么说定了!
大年初一,汴京城里张灯结彩,地上到处是烧过的爆竹和烟火碎屑,街上孩子举着糖人、糖葫芦、爆竹四处乱窜,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红布摆供桌,烧得街上香烟缭绕,这是独属于新年的味道。
今日天儿又好,康掌柜早早穿上新衣戴上新帽,逢人便说新年好,原本他快快乐乐地走过金梁桥,要去老友家中拜年的。
谁知冤家路窄,迎面遇上了沈记那个沈娘子。她赶了一辆驴车,车上载了冬瓜白菘菠薐菜,年节下也不知打哪儿收来的。大年初一,谁还卖菜啊?
不对,她弄这么些菜作甚?
康掌柜心里一突,难以置信地生出荒诞的念头来:不会吧,不会吧,这沈娘子不会大年初一还开门做生意吧?哪有客上门呢?
不是,她就不能安生歇一日吗?
康掌柜看着她的身影在身边走过,眼眶里都快流下委屈的泪水来了。
第80章买驴子了
雪天能将桑皮纸糊的窗子照得极亮。
深冬的阳光像是从浓浓的黑夜里挣扎出来,太阳撑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从天边角的青灰色开始变亮,慢慢扩散。缩在厚厚被褥里的沈渺,在梦中也能察觉到落在眼皮上的光渐次泛亮,直到刺目。
天一亮,她便准时醒了。
昨日除夕,一家人除了八大扣碗,还吃了糖醋鱼、四喜丸子、炒年糕,最后一起抹骨牌守岁,熬到三更放了爆竹接了财神才睡的。
她打着哈欠起来梳妆洗漱。
今天是初一,便打扮得格外隆重些。
她穿上了新的桃花红瑞鹤纹棉长褙子,衣襟衣袖都带兔毛滚边,底下是百褶绯红间色裙,还带两条飘带。头上梳了同心髻,上下斜插两只簪子,九哥儿送的玉簪在上,下头再添一只桃花米珠双股钗,几朵小小的绒花发簪点缀在发髻间。
脑后的发髻则倒插了一把桃木梳子,从秋日起,街市上的小娘子便都时新起簪梳子来了。
画眉,涂粉,再抿一抿口脂,齐活。
灶房里还有昨日除夕剩的好几样扣碗,早上便简单热热,吃些腐乳肉配小米粥,白灼个豆腐沾蒜酱。正月里肉菜太多,早起便不要往肚子里倒太多油了。
沈渺朝食都吃完了,湘姐儿和济哥儿才起来,昨天太晚睡了,夜里外头又一直在放烟火和爆竹,没人能睡得实。不过这便是年味儿,鼻子里、风里都透着硝烟的味道。
梦里似乎都能听见爆竹喧哗。
年便是吵闹又快活的。
沈渺便先把迷迷瞪瞪的湘姐儿薅过来把头发梳了,给她梳了个花苞双髻,两边发髻都插上红色小灯笼发簪,红丝线的流苏正好落在耳边,走动起来便喜庆又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