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穿到了与朱雀大街不过一条路相隔的定安侯府,苏栀为谢衍知缠着纱布。
听到动静,谢衍知冷笑一声,“不该让他死的。”
苏栀看了眼窗外,继续忙着手下的动作,“定安侯三日后启程,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少喝一点酒了。”
听到父亲又要远赴边疆的消息,谢衍知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平心而论,他作为儿子,自然不一样不惑之年的父亲独自一人守在闷热潮湿的南疆。
可作为臣子,他清楚的知道,南边的流寇不比北边的边境小国好对付。
他们惧怕定安侯,所以只有父亲一年一年守卫着南疆,才能换来大宁境内国泰民安。
“你怎么了?”苏栀帮他包扎完,看他一脸凝重,忍不住问。
“哦…”谢衍知回神,“无事。”
苏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端着盆子里的血水心事重重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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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侯走的这一日,艳阳高照,冬日的寒凉总算是过去了。
百姓们纷纷前来践行,将自家的粮食布匹往装着粮食的马车上塞。
苏栀站在谢衍知身侧,若非亲眼所见,她也绝不可能相信,天下真的会有百姓,心甘情愿将粮食奉上。
从前,自己的父亲每每出征,赋税沉重,她能看到的只有百姓们眼中对生存下去的绝望。
阳光映射的眼睛生疼,苏栀垂下眼睫,恍惚觉得,宁皇好像真的是一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
也难怪,他上位后,能够力挽狂澜,将濒死的大宁皇室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宋妧和定安侯说着体己话,送别多次,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妧儿,不必担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等今年我将流寇肃清,就向陛下请旨,留在京州陪你”
谢衍知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割舍不下,看着那个快要年过半百的父亲再次远离家乡,心中一阵酸涩。
“谢衍知,”苏栀声音不大,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嗯?”
“去和你爹告个别吧。”苏栀道,“下次再见,又是一年后了。”
看着谢衍知走过去,苏栀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窥探别人家庭美满的丑角。
帝姬的尊位和荣华富贵在她眼中,并未有多么真贵,她渴望父母恩爱,兄弟姐妹彼此扶持。
只可惜,她的兄弟姐妹早已身首异处。
她的父亲…永远对不起她的母亲。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苏栀偏头,轻轻用擦干。
人群推搡间,苏栀揉了揉眼睛。
那地方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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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侯走了没过几日,宋妧就准备启程去佛寺了。
天气不错,苏栀在后院晒着库房里捂了一整个冬季的药材,枕雪款款而来,拍拍苏栀的肩膀。
“惊蛰,夫人唤你过去。”
苏栀拨动药材的手一顿。
推开房门,里面飘着药香味,婢女们都守在外面。
关门时,苏栀特意递了个眼神给画意。
“姨母近几日感觉身子如何?”苏栀笑意盈盈地问。
宋妧打趣道,“有你这么个妙手回春的医师在身边,能不好吗?快坐下,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