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见状,上前两步搀起了她,顺手为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绿漪姐姐,”柳善善方才被欺负狠了都没流泪,撑腰的人来了反倒眼眶红红,瘪了瘪嘴,“对不起,我把饭洒了。”
绿漪看都没看地上的饭渣,张嘴就道,“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林墨芝静静站在原地,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林水御颇为难地看了眼双眸噙泪的林墨玉,心中闪过一丝疼惜,但紧接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
“玉儿,向她道歉。”
“爹,你在说什么?”林墨玉震惊,“你要我向一个贱婢道歉?!”
林墨芝皱了皱眉,“二妹妹,慎言。”
林墨玉当即变了脸色,她腾地站起来,指着林墨芝怒骂道,“克疯亲娘的死瞎子,谁是你‘二妹妹’!”
柳善善感觉到绿漪扶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仰头见她脸颊绷紧、牙关紧咬,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林墨芝却依旧神色未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林水御正要发怒,突闻花园另一边响起一道女声,“老爷,玉儿是你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您真的忍心让她如此吗?”
柳善善敏锐地察觉到,林墨芝握着竹杖的手收紧了一瞬。
看来,迎面走来这位风韵尚存的妇人就是林夫人了。
林水御、林墨芝母亲和林夫人之间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流言真假难辨,但他们之间必定存在某种仇怨,甚至有更深的隐情也尚未可知。
“娘,”林墨玉踉跄着扑向林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女儿的脸好疼。”
林夫人眉头微蹩,满脸心疼地摸了摸她脸上的红痕,“玉儿别怕,娘来了,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柳善善心中嗤笑,她这个真正受欺负的人还在这里,林夫人便张口就颠倒黑白,更何况林水御还打了林墨玉一巴掌,要她向她道歉,在场众人可都听到了。
她居然连林水御的面子都不给。
看来林家实际的掌权者未必是林水御,又或者,林夫人手中握着林水御的把柄,足以让这位家主退让。
林水御面沉如水,盯着演绎母女情深的二人,瞥了眼静默不言的林墨芝,最终露出了笑容。
“夫人说的是,怎么会有人敢欺负玉儿呢,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林夫人看着林墨芝,满意地笑了笑,“是啊,都是误会,咱们走吧。”
林墨芝身形挺拔,像青松翠竹扎了根一般立在原地,自林夫人出现后就一言不发,他们离开也没有阻止。
绿漪则咬紧了牙根,恨不能拾起地上的短刃,将这些道貌岸然者统统杀了。
柳善善的脸尚且红肿,压着她的两名嬷嬷就立在人群中,那柄差点挖去她双眼的短刃还明晃晃地躺在不远处。
青天白日,高位者一句轻飘飘的误会,真相便不再重要。
柳善善垂眸看着地上已经冷却变硬的饭食残渣,突地,眨眼间飞快落下一滴泪陷入脚便泥土,连印子都没留下。
绿漪却看见了,她心中叹了口气,迟疑着摸了摸柳善善的头,“咱们也回吧。”
“好。”
柳善善吸了吸鼻子,一瘸一拐地跟在林墨芝和绿漪身后。
三人一路无话,回到松鹤院后,林墨芝吩咐绿漪去拿伤药,照顾好柳善善,随后便自己进了屋,再没出来过。
他似乎真的被林夫人气到,连夜找了郎中来,屋里的药味又大了起来。
之后连着一个月内,绿漪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地熬药,熏得整个院子都浸在药味之中。
但这些药味之中,还有一丝血腥味。
莫非吐血了?
林墨芝究竟所患何病?
柳善善躺在床上胡乱猜测,若说是痨病,却也没听他撕心裂肺般地咳嗽。
府中下人常言家主是因大少爷缠绵病榻而不喜,但以林府的地位财力,重塑经脉的天级丹不好寻,百病全消的黄级丹却并不难找。
修仙世家的大公子,怎么会一反常态的缠绵病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