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最让人开心的故事。”
小姑娘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乖巧又懵懂,似乎是在努力思考,小脚丫一晃一晃,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开口。
“我叫沈北歌。”
“我有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姐姐。”
柳善善眸光愣住。
沈北歌小声地,认真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会和姐姐给小鸟搭窝,会用好看的花儿制春幡……每一个故事都讲得很仔细,讲得漫长。
柳善善的手不自觉慢下来,心中百转。
眼前的小姑娘,确实是她所认识的,千年后的沈北歌。
她曾入过沈北歌的梦,知道沈北歌自小身有旧疾,是她姐姐寻来并蒂长生花,治好了小姑娘的病。
可时间对不上。
柳善善思忖,现实中的沈北歌尚年轻,怎么可能有近千岁?
这“无患蛊场”,到底做了些什么?
处理好伤口,沈北歌从椅子上蹦下来,柔软瘦小的手小心翼翼牵了一会儿她的衣摆,又念念不舍地放开,小声道。
“我也很喜欢七姐姐,是除姐姐外,我最喜欢的人。”
随后,小姑娘红了脸,不好意思似地跑开了,跑至门边时,又偏过头,回望了她一眼。
无患塔的囚犯们亦逐渐也认识了柳善善。
一开始大家都探头探脑,警惕打量,鉴别她会不会伤害他们,后来,他们不再怕小七医生,逐渐凑在她身边,一双双清澈又无知的眼神嚷嚷着喊疼。
“小七医生”的名号就这样在无患塔暗中广传。
柳善善无奈失笑。
她不知道的是,现实里她的身体倒在荒林山道间,被一圈又一圈浓稠的雾气裹挟着,只留下一小隅空地。黑乎乎的,团状如球的心魔小心围着她,没有伤她,只是发出咿呀咿呀奇怪声音。
乌发白衣的人影就是在这个时候穿雾而来,他眉心低蹙,浑不在意尸魅与邪祟的侵蚀,而那些原本怨气极重的,凶恶的心魔竟退至两侧,甚至不敢上前一步,连他的衣摆,都怯怯地躲远了。
它们畏惧他,又怨恨地盯着他,就像看一个敌人似的。
「呜哇师父你终于来了!!快救救堂主!」
小梦的声音骤然响起,被一大群心魔围着,它提心吊胆,就怕哪个没了理智的黑团子把柳善善吃了。
师父微微叹气,明明被她拒绝同行,可仍旧不死心地跟了上来,他俯下身环抱起陷入沉睡的柳善善,温柔又小心翼翼,似乎怕吵醒了似的。
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纯白整洁的衣袍带起一缕和煦清风。
天光露过破开的雾气落下来,照亮明亮又崎岖的山路。
那些心魔追过来,又不敢靠近,竟丧气般咿咿呀呀嚎啕大哭起来。
是诘问,又是埋怨。
师父听懂了这些心魔想说的话。
它们说:她属于我们,不允许你带走她!
师父轻笑一声,没理会,抱着怀里的人,离开了无患塔。
哦,谁说属于你们了?
“走方铃医,柳善善。”柳善善哂笑一声,直截了当,“我能解辛夷坞尸魅之祸,想同裴公子,换一纸能出入沈家的通行手令。”
她从病者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千年前无患塔便存在,起先是座镇邪塔,巍峨繁盛,历经多次扩建,后被改造成裴家旧邸,由裴家弟子负责镇守妖邪。
然三十多年前,无患塔封印失效,自此妖魅当道。
裴家无力处理尸魅惨祸,大多南下逃至燕泽城,只剩一小部分弟子留于辛夷坞。
裴信起身,终于叹气道:“柳姑娘带多年前悬赏令来此,定是探出一二消息,但辛夷坞尸魅横生,并非人力可解,在下不愿姑娘徒劳一场,还望请回。”
柳善善并非第一位提出有计可施的修士。
但这么多年过去,从一无人可化解辛夷坞尸魅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