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芳很矛盾,她觉得买卖人是不对的,但自己现在又正要做这件事情,可若是聘人,没有卖身契在手中,又怕对方不肯尽心,退一步说,除非开店,不然聘人真的很奇怪,她一直努力入乡随俗,不能让别人看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她是穿越过来的,搞不好会被拿去当祭品……
脑子正在胡思乱想,一辆围了深色帐子的马车驶近了牌坊,一个中年妇人先行跳下来,穿着杏色秋袄,头上一支金簪,动作很是俐落。
牙婆看得也多了,直接就到那夫妇面前,“我姓孙,这是我的证明文书,是私牙,两位这丫头是要卖的吧?”
女人不答,男人却是一脸讨好,很快点头,“是,娃子的户籍纸在这边。”
“我看看,这才一岁半啊。”
“是,您发发好心,收了她。”
那孙牙婆便蹲下身子,跟小女娃说起话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些什么人,小娃口齿伶俐,一一回答,孙牙婆又跟她玩了一会,确定小女娃手脚健全,站起来时神情颇为满意。
孙牙婆是来做生意的,当然不会说废话,直接就讲了重点,“你这娃还挺不错的,不过实在太小了,还得吃我几年饭才卖得出去,半串钱卖不卖?”
那女人顿时流下眼泪,那男人啧了自己的女人一声,然后又腆着脸对孙牙婆道:“这半串钱还不够打一斤酒呢,一串吧,这丫头长得可水灵,等将来长大卖给大户人家当妾室,可以值好多钱。”
“好吧,那就一串。”孙牙婆往车子里大喊一声,“大丫,来把你的新妹妹抱上去。”
就见马车后跳出一个七八岁的青衫女童,熟门熟路的牵起那小女娃,小女娃当然不肯,马上躲到母亲背后,青衫女童却也是看多了,直接走过去,抱起人便往马车去。
小女娃的哭声传来,“不要,不要,招弟要娘……娘……”
那女人眼泪簌簌而下,但看男人一脸不耐烦,却也不敢哭出声。
孙牙婆让两人在女娃的户籍纸上盖上手印——那户籍纸从此不再是户籍纸,而是女娃的第一张卖身契。
一切手续完成,孙牙婆拿了一串钱给男人。
男人在手上抛了抛,“等会去打两斤酒,再买半斤肥肉,好吃点油,你啊,下回争气点,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却老生女儿,那不是触我霉头嘛,要是再生女儿,小心老子不要你。”
那女人满脸是泪,却不敢反抗。
白苏芳看得来气,但又不能说什么,卖女儿在东瑞国合法,骂老婆在东瑞国也合法,老婆生不出儿子被夫家休弃,在东瑞国更是合法,她就算气到爆炸,也没立场去指责一件合法的事情。
去追问男人“你不心疼孩子吗”,当然不啊,看样子他不是第一次卖女儿了,只可怜那女人,跟了这么一个人渣。
这种事孙牙婆看多了,根本不放心上,把新的户籍纸收好,这便转头对上柳氏跟白苏芳,“刚才待慢了,大姑娘是要卖了自己吗?”
这两母女长得有八分相似,穿着都是一身补丁,头发也只是以木簪束起,鞋子都脏污得发亮了,看样子是穷中之穷,这种多半是要卖女儿给儿子娶媳妇。
孙牙婆打量起来,大姑娘长得不错,眉毛浓,修一修眉形就出来了,鼻子长得巧,嘴角弯弯,不笑也像在笑,这种脸讨人喜欢,就是皮肤太差了,一点光泽都没有,这就是长年吃不好才会这样,整个人粗手粗脚的,优点是已经是大人了,是现成的人力,买给商户当丫头,或者养个半年,把头发养光泽,皮肤养好,再卖给富贵人家当妾室都不错。
柳氏听得孙牙婆问,连忙摇手,“我们不卖女儿,我们要买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