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木舍东部的唐虎已经不在了,定睛看去,墙壁上还斑驳着一滩白浊的痕迹。
我说不好那是什么,但本能地感到熟悉。
只是我好奇,唐虎把这东西留下,无疑露出马脚,事后必然会引起母亲怀疑,让她知道这里有人曾经来过。
与此同时,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贾仁易方才已经从他口中说出了父亲当年之死的真相,乃他联手当时的一众高手对父亲秘密围杀。
父亲之死本一直不为人所知,没想到是这样。
而既然母亲早已知道,为何一直隐瞒我?
还有唐虎,今天他也算听到了,他会守口如瓶吗?
此事若捅出去,必定引起南洲江湖上的大风波,那对桃花谷到底是有利有弊?
我需要将此事告诉母亲吗?
我心里没有定夺。
回去的时候,我魂不守舍,走在山野路上好几次差点摔跟头。
今日一下子接受了太多,我心中千丝万缕,一时半会难以捋清。
但我只清楚一点,从今日开始,我不可再颓废,哪怕把身体练废,我也要变强。
为了替死去的父亲报仇,为了让活着的母亲不再委屈,还有姐姐、桃花谷……
回到住舍,我直接到附近的泉井打了两桶大水,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浇,想让自己清醒。
冰凉的泉水泼体,我的心境确实平复了许多。
我到屋里找出一本最下乘的功法,《锻筋经》,练了起来,然而结果依旧,我连运气都做不到。
我的经脉是堵塞的,无法支撑功法的运转,气息没法在我体内形成周天。
普通的凡人,再不济,也能把一个最下乘的功法练出个一板一眼,但我完全做不到。
多年来父亲、母亲为我奔波,那些江湖名医对我的诊断都是“怪脉”,我的经脉质感极强,但却十分闭塞。
按理来说,脉象质感越强,其经脉也必然更通常顺滑,从而使气息在其中的运转行云流水。
一般的废人,其脉象质感极差,所以经脉也十分闭塞。
父亲、母亲遂寻觅了大量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想为我通脉,但成效甚微。
我真的是个废物吗?
这一刻,我不禁怀疑。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似有些迟疑,有些心虚,又有些担忧。
然后,门开了,一道穿着淡雅白裙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母亲。
她明显精心梳妆过,青丝盘了起来,脸上抹了脂粉,画了口红,但那抹醉人的红晕,却是怎么也盖不住,还有发丝间残余的水分,桃花眸中荡漾的春意。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我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并非幻象。
我的心更痛了。
“娘,你怎么来了?”但我还是站直说道。
母亲打量了我一番,像是察觉到了我言行举止中的慌乱和应付,说道,“你方才是不是来过我的住舍?”
不等我决定好要不要承认,她接着又道,“你都看见了吧,我就不瞒你了。”
她继续道,“无法把桃花谷维持像你爹在时的光辉,是娘的无能,如今桃花谷还能赖在七脉之列,全仰仗了风雪楼,否则昔日那些仇家、嫉妒的宵小,早将我们围而灭之。”
“娘这么做,你不要怪娘,更不要去寻贾仁易的仇,得罪了贾仁易,整个桃花谷都没有好下场。你记住了吗?”
我握紧拳头,心里全是不甘,“娘,难道我们要一直这么苟且偷生吗?”
母亲抱住我,抚摸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埋进她宽阔的胸膛里。
“能活下去就好,是苟活还是其他,都不重要。活着,或许还有报仇的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