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回到家,平安跑跳如常,仿佛早上的事没发生过,陈琰和林月白一起,花了两刻多钟,讲明了鞭炮的危险,小孩子放鞭炮,一定要在大人的看护之下。
平安答应的很爽快:“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远远地看,不亲自放。”
陈琰笑道:“真乖。”
次日黎明,陈琰照旧来到前院,命人点灯、关门、铺纸研墨,打算趁天色还早做一篇习文。
冷不防的,院子里响起急促而清脆的鼓声,阿吉兴奋地叫,片刻,又响起杂乱的跑步声——平安在敲手鼓,值夜的男仆在抓少爷、抓狗。
好险将他手上的鼓抢下来,他又从阿吉的窝里拖出一个大铜锣,一边跑,一边“铛铛铛”地敲。
前院的下人都惊醒了,不知谁梦醒迷糊地喊了一声:“走水了?!”
便有人跟着喊:“走水了!!”
一时间提桶的、端盆的、顶着蓬乱的头发纷纷赶来救火。
陈寿这回连鞋都来不及提,趿拉着就往前院跑,先是维持秩序,斥退乱喊乱叫的下人,好声好气的蹲下来对平安道:“我的祖宗,天还黑着呢,您老不困吗?”
平安使劲摇着脑袋,眼睛瞪得像铜铃。
“您不困,我带您去隔壁园子里扑蜻蜓?”陈寿道。
“那是四岁小孩玩儿的,我虚五岁,毛六岁,晃七岁了。”平安道:“我要玩蒙眼敲锣。”
说着,他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子蒙住眼睛,又举起了锣槌。
众人又是一通忙碌,才将他的大铜锣骗走。
陈琰这回没开门,但他拿着书,反复看不进去,他往日里很不理解孟母这种儿子不读书归咎于邻居的人,如今也设身处地的理解了。
只听管家在院子里低声训斥:“谁将这破玩意儿拿给少爷玩,振伤了耳朵可如何是好?快快拿去扔掉,还有那破鼓一起。”
“它们可不是破玩意儿,是祖父的珍藏。”平安道。
陈寿:……
平安得意地介绍道:“这鼓是利未亚的舶来品,锣是西晋……”
“陈平安!”
愤怒的声音穿破寂静的黎明,平安悚然一惊,原来是闹的动静太大,娘亲追到前院来了。
“大奶奶。”男仆们纷纷避开。
平安将锣鼓槌往身后一撇,乖巧地笑着,拉着娘亲的手:“娘,你困不困?咱们回去睡觉可好?”
院子里瞬息恢复了宁静,陈琰双臂环抱胸前,靠在椅背上。
“大爷,要不跟老爷谈谈?”一向话少的阿祥都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陈琰气笑了。
舶来的鼓,西晋的锣,万响的炮。他还真想看看,父亲那里还有什么稀奇东西给这小子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