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乔沉默许久,没再多言,说自己还有事要做,打发苏日安离开。
苏日安捏着那枚平安符走出了程乔的办公室,进排练厅前,将符跟戒指放进了同一个口袋。
想当初,这样的平安符他也送过傅瑞延一只,只不过没有当面送出去。
那只平安符是他婚前有次陪程乔去上香的时候求来的,当时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明明傅瑞延顺风顺水,根本用不到这些,在看到众多祈愿者为家人或爱人祈求平安的时候,苏日安还是忍不住提傅瑞延求了一只。
平安符带回来后自然被搁置在了一边,苏日安连和傅瑞延见面的由都没有,更别提要将东西送出去。
事实上,那样东西在他手里待了起码得有大半年,直到结婚后,他收拾东西时偶然找出来,恰巧遇上傅瑞延落文件在家,打电话让他送到门口交给助,苏日安这才在匆忙之中顺手将平安符夹进了文件夹里。
后来苏日安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尴尬又可笑,所幸傅瑞延回来后并没有提起,苏日安便猜测是文件递交过程中不小心遗落在了哪里,虽说有些可惜,但傅瑞延那次的生意谈得还算顺利,便也没再深究。
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芭蕾舞剧《胡桃夹子》在市中心剧院正式上演。
李酌到得很早,在后台和程乔说了几句话,被苏日安引着,往剧场的观众席走去。
从后台到剧场要经过一条不算宽敞的走廊,基本都是剧场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和办公区。
苏日安和李酌并肩走着,两人的交谈还算融洽,并没有因为之前苏日安带着暗示的话而生分多少。
李酌跟他提到自己的母亲,说原本母亲也很想来,但因为家里临时有事需要打,所以很遗憾今天不能到场。
苏日安礼貌地笑了笑,说:“如果今天反响比较好,后续也还会在其他剧场上演,之后有时间再见也不迟。”
苏日安今天穿得还算正式,黑色的毛呢风衣搭配白色高领毛衣,看着简单随性。冬季的衣服比较厚,但苏日安穿着并没有臃肿的感觉,只是在转身朝前走时,被李酌发现颈后的毛衣衣领没有折好。
李酌提醒他说:“你的衣领还没好。”
苏日安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回过头看他。李酌没多说,直接抬手替他了一下。
李酌做事温和细心,稍作,又将衣襟按压平整。
苏日安道过谢,结果转头就看到前不久才刚被他说过“不要再见面”的傅瑞延跟剧场的负责人一起,从隔壁的休息室出来。
和傅瑞延一起的,还有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苏日安没有见过,但看两人之间的站位,地位应该不会太低。
苏日安猜想对方一定是又碰到了喜好芭蕾舞剧的合作伙伴,恰巧今天又是圣诞节,剧院为迎合节日主题,推出了他们的这出《胡桃夹子》,这才让他们碰面的几率大大上涨。
苏日安没有表现出什么,想装作不认识,就这样带着李酌走过去。但剧场的负责人认出了他,热情地与他寒暄,又向他介绍傅瑞延和旁边的中年男人。
负责人应该并不清楚他和傅瑞延的关系,在周遭人诡异地沉默下来之后,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之处。
傅瑞延没有会负责人的话,一直垂眸看着苏日安,在苏日安逐渐不自在起来时,说了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苏日安没回答,对负责人说:“还有几分钟开场了,我们先过去了。”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带李酌离开。
舞剧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开幕,苏日安按照既定的安排,和李酌一起坐在前面。傅瑞延没跟他们坐在一起,隔了不小的一段距离,勉强为苏日安提供了喘息的空间。
舞剧开场的时候,苏日安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傅瑞延看向他的眼神。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那一刻,苏日安倒还真会觉得傅瑞延在自己这里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观众席光线昏暗,台上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影,演员们整齐又散乱地摇摆、穿行、舞动。苏日安却什么都没记住,只是在某一瞬间忽然发现,原来从这个位置看台上是这个感觉,完全看不清楚演员的长相,要是对剧情没多大了解,甚至都有可能分不清谁是谁。
那他之前又是凭什么觉得傅瑞延能注意到自己。
“怎么,你们还没有和好吗?”正式进入剧情的时候,李酌微微偏头过来看他。他的笑容依旧很有礼貌,只是打探的区域在苏日安的敏感地带。
苏日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注意到李酌望向他脑后的眼神时,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收回视线,坐正身体,说:“开什么玩笑?”
“但他一直在看你,你没发现吗?”李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因为靠近音响,李酌不得不靠近了些许,“恕我直言,单是看刚刚你撞见他的表情,我都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离婚呢?”
苏日安没有回答,看似认真,实则已经走神地注视着舞台上的变化。
他跟李酌还没有熟悉到如此地步,有种被冒犯到的不悦。
舞台上,剧情已经推进到了女主角在圣诞夜收到胡桃夹子那一部分。胡桃夹子被女主角的哥哥不小心弄坏,却在夜半时分变成了一位英俊的王子,与敌人激烈作战。
舞台上的节奏力度变化很快,氛围欢乐,苏日安却没有被感染一点,沉默又压抑地坐在晦暗的光晕里,眼睛被折射的光线照得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