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过于澄澈的霞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刚刚的怪异。大厦顶楼。金属杆波光粼粼,如同架在海平面之上,避雷针顶,更是闪着刺人的白光。顾星阑缓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电梯上了宝丽安酒店的楼顶。透过玻璃,外面一个巨大的黄色h,平铺在绿坪之上。停机坪?“给你的惊喜。”哦,这人刚刚给他披外套时说的话,早就被他当成客套忽略了。周围的静谧,在黎泰贺按下手表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间,一阵低鸣从身后响起。透过玻璃反光……无人机?这人又要搞什么飞机。不等顾星阑观察清楚,下一秒,低鸣声被巨大的空气破音取代,幻觉一般,感觉整座楼体都在晃。我去!巨兽一般,从下面探出头,几支飞快轰动的机翼,把周围空气全部卷进来。仿佛空气的流动都可视化了一般。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顾星阑吓得顿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这是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你不是想去威尼斯看圣马可大教堂吗?”黎泰贺揽住了顾星阑的腰。腰间带着温热和丝丝缕缕的疯狂。一切都往他看不懂的方向进行。所有所有的混乱,在看到玻璃面反出来的无人机时。灵关一闪。[节目开始时,你这个身份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暂时隐藏起来。][怎么个隐藏法?][时间到了我会让人告诉你怎么隐藏……]“你们黎家人,嘴可真严。”借着耳边的机翼轰鸣声,还有脸上戴着从会场顺过来的口罩,顾星阑咬着牙,忍道。可黎泰贺,早就摘下了那张口罩。脸上没有任何遮掩,嘴角微微扬起,明明是淡笑,可面对着那只飞翔的巨兽时,笑容仿若带了无尽的洒脱。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透露着这人现在的心情很愉快。连楼顶美轮美奂的晚霞几乎成了这人的背景板。钱包掏空一亿买了个假货还这么开心?想到这,顾星阑微微牵动着嘴角。心里不免泛起微微的苦涩。人和人之间的快乐不能共通。他不知道黎泰贺为什么会因为拍下那块指节大的莲藕而开心,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能做的,就是让两个人的关系绑得更紧,最好在一条船上,风浪一大,所有人都得翻。顾星阑捂了捂口罩,借着腰间的手和身后的无人机,攀到对方的耳边,喊道:“黎总,您这是要把我送走吗?”紧接着,似乎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的、扑面而来的气息——“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上飞机,要么留下来。”节目只需要一个叫做“顾星阑”的人,但人是不是他,对于黎泰贺来说,几乎无伤大雅。这人明显是拿他当玩笑,问这种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当然留下来!”顾星阑肯定道。无人机穿过玻璃的天窗,飞进里面,在他的正上方,黑色镜头直直地对着他的脸。他只觉得眼睛被机翼掀的风吹得酸涩。但即使视线模糊,他也能透过镜头的反光,看到里面的自己离旁边的人靠得有多近。这一幕如果放出去。就是一对相爱的夫妻准备去度蜜月而拍下来的纪念视频。而他现在就是里面的主人公之一。先前盘起的墨发不复规整,凌乱地贴在脸颊、额头,而双眸隐在缕缕发丝之下,泛着霞光。即便有口罩,也抵挡不住的缱绻温柔。不自觉,想起来“价值”两个字。他能和黎泰贺的联系有紧密,取决于他对黎泰贺的价值有多少。顾星阑抬眸看过去,蓦地就撞进了对方的眼里。黎泰贺的双眼,像是在深山里点燃了的篝火,幽深得像藏着无尽的漩涡。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刚刚才发生过。想到那个轻点的吻,顾星阑顿觉脸侧微微麻痒起来。这人一贯会做戏,哪怕是违背自己的性取向。既然黎泰贺能演,他为什么不能呢?顾星阑动了动喉咙,踮起脚,隔着口罩慢慢在对方的下颌缘处,毫不留恋地轻触一下,末了,暗声道:“就当我还给你,两不相欠。”……拍卖会仅仅是一天半的时间。但他已经如同火烧眉毛,生存时长在不断缩减。现在夜色刚起,他就坐上了离开的车。车后座,两个人无声寂静。顾星阑不断地挪动着屁股、变换着坐姿,眼睛紧紧地看向窗外。“你很急?”旁边的黎泰贺戴着办公眼镜,镜片反射出电脑屏幕。而电脑屏幕又不可避免地能看到某人焦急不断、反复望窗的边边角角。“倒不是,饿了。”顾星阑搪塞过去。,!黑色宾利穿梭在夜色之中,路过的街道两旁,都栽着两人高的树。秋天一来,落叶全部簌簌而下,车轮压在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行驶到目的地,车身刚停,顾星阑抽开安全带,很快就迈脚下车,离开时,还探在车窗边上,道:“祝您出差顺利!”话罢,小车又缓缓地启动。空气停滞了一会。副驾驶的黎越倡笑道:“饿什么饿,明明就是给拍卖会吓的。”“吓?”黎泰贺停住打字的手。“嗯,六点在餐厅,这家伙吃饭都恍惚得很。”闻言,驾驶座的黎惠文被挑起细枝末节的小细节——今天傍晚,某人从拍卖会场出来,确实变得沉默,如果是被吓的,那么极有可能会泄露不该泄露的东西,便道:“黎总,需要我给他做思想工作吗?”“不用,他今天做得很好。”黎泰贺淡声回答。这下,正副驾驶座的两人皆一愣。黎越倡先忍不住:“怎么个好法?白楷瑞那老顽童不就是想捞你的把柄好有个心安吗?顶多,在他面前表演个爱情悲剧应付过去。”其实演戏这事,他擅长,要不是长得五大三粗,他上他也行。黎越倡脑子一转,又想起了对方在邀请他们时,特别指出来的东西……尼玛居然敢明里暗里威胁他们。老板和姓白的人有一年半没见,姓白的总往外吹嘘黎氏护着他那破楼。现在外面形势不对,有点风吹草动就敢拿乔他们。本该给这人点颜色瞧瞧,可仔细想想。他们要找的东西又繁又杂,需要用到这个人的地方还很多。一想到这人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沾沾自喜,黎越倡不由得笑出声,道:“那小子也真敢想,冀家?远在北美跨半个地球跑到这算账?当是原始长臂猿呢?”“话不是这么说。”黎惠文借着红灯的功夫,慢道:“今年的调查数据还没出来,但是按前几年的分析,至少芜水这里,有对方的棋子。”一直躲在暗处密谋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个操着英语玩幼稚黑帮游戏的东西搞得鬼?黎越倡摸了摸下巴。“可惜了,昌谷关着的那几个人,逼问了几次全他妈顶不住挂了,浪费我精力……”“又说脏话,扣你两个月的薪水。”“你敢……”……正副驾驶座的人一来一回。而后座的人,充耳不闻。眼神时而放空,时而聚神,手指在触摸板上轻动,眉心随着动作有顷刻的紧蹙,仿佛有千头万绪,但转瞬,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淡然。:()成了恶毒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