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刘姓老伯,他平生多行好事,常与人为善,积攒了不少功德,下一辈子,当是会投生在一生衣食无忧的富庶人家。”
柳善善怔怔看着前方。
化为魂魄的刘老爷爷,此刻正坐在他的棺材上,沉默看着前方头蒙白布,跪拜哭泣的子孙,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似乎是,过去俗世间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再与他无关。
片刻后,师父又道:“人生易老且易逝,我知你心中介怀,不知该如何劝慰你,但也想同你说,不要太难过。”
第46章第四十六
第四十五章
难过?
周围似乎安静了许久。
跟着师父从兰水镇走出的时候,柳善善的大脑仍旧是迟钝的。
那日发生的事,开始在她脑海中盘旋。
一个慈祥和蔼的老者,在同她对话过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惨死在她面前。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这几日的情绪主要是焦虑。
外界那么可怕,死亡那么容易,她自己又那么弱小,产生焦虑似乎也在所难免。
可在听到师父说出那句话后,她方才迟钝意识到,除焦虑外,自己好像,还是有一些难过的——
为生命的脆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站在这儿,不光老者的魂魄看不到他们,那俩位阴间使者也看不到他们。
师父在说完那句话后,又放着她沉默了会儿,才带她离开这儿。
天际的闷雷火云焰起三天三夜。
腾空上下,火光丈余,雷轰电射,直至第四天,有一金黄色,形貌似马,约有一二丈妖兽影子显了一下,随即,便听得“哎呦”一声,一位紫衣公子踉跄一下,从翩然云端摔了下来。
柳善善从熬药的屋中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谢桓坐在地上,呲牙咧嘴捂着头。
她给生桑道人又开了副养神定心的药方,药材不贵,这几日婶娘日日煮了药让生桑道人服下,生桑道人倒真的恢复了些许精神,多得几个时辰的清醒。
“你输了?”柳善善抬头望了眼天际,刺目的光让人眯了一下眼睛,层云还再滚,应当是斗争厮杀仍未结束。
“疯子,都是疯子!”谢桓爬起身来,拍了拍因烧焦而狼狈的一身锦衣,气愤道,“我上去时,那个叫常夜的道友已经和犼兽厮杀了起来,三清在上,我第一次见除妖除的这般凶狠的。”
“那常夜道友打得有几分吃力,哦还不要命,我就寻思着上前帮他一把,两个人合作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来的轻松不是?”
谢桓拍了身上焦灰,又从衣中掏出一方手帕去擦脸,一擦,抹下厚厚一层黑灰。
“谁知那常道友二话不说,连着我一块儿揍!他跟我有仇吗就揍我!你看到我身上这般狼狈了对吧,谢谢有一大半都是常道友劈的呢。”
他擦脸擦了半天,帕子都脏了,脸上还是蒙着一层不干不净的薄灰,只得悻悻作罢。
“然后,不知是谁的法术,威力强了点,波及到我,一个没留神,就摔了下来,等我收拾一下再上去打个不死不休。”
谢桓收起手帕,气势汹汹,作势再以轻功腾云离去之时,一句轻飘飘的疑惑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是谢家人,为何不知如何降犼?”
说话的是师父。
他正倚坐在一木树桠间,慵懒随意,如果这棵树没有因缺水而枯死,本应有重重繁茂的树荫遮蔽天光,他半躺在树上也应更加闲适自在。
谢桓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懂得降犼?”
师父从树梢轻跃下,无辜地眨眨眼,说道。
“谢家尤善驭兽,曾在九百多年前,率门下弟子驱使犼兽,平息了九重渊的骊龙暴动一案。”
他微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神情显得非常温和无辜。
“所以我以为谢家人人皆会驭兽。”
柳善善惊讶,抬手幻化出灵镜翻阅查询,一瞧,还真是,好奇道:“咦还有这种事呢。”
驾驭犼兽平息骊龙暴动,可谓谢家卓越辉煌成就中相当精彩的一笔,声名远扬,也让四海十洲修士降妖除魔另辟一道蹊径。
谢桓终于明悟师父的意思,解释道:“确实如此,你不提我都忘了,但我对驭兽不感兴趣,没学,还是喜欢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