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味楼负责才买的也在这儿。
挤开人群,负责采买的兴高采烈地给小东家和郎君看自己抢到的新鲜鱼获,最好的当属在最上面的三条刀鱼。
刀鱼形体窄长、鳞片闪亮,轻轻松松就可以长到一尺来长,味道想当鲜美。
容瑾弯腰提起刀鱼看了看,鱼鳃鲜亮,鱼眼清澈,刚出水没多久的鲜鱼啊。
“尽快送回去,和袁叔说一声,今天买到三条刀鱼,就挂两个菜名出去。”
容瑾老早就想试试刀鱼的滋味了,可惜过度捕捞后野生江刀已经所剩无几,是有价无市的存在,他捧着钱也吃不到。而且他身处的时代,野生的江鱼滋味其实并不好,他味觉灵敏,总觉得江里面捞出来的鱼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柴油味。
菜单都是根据时令和当日采买调整的,临时加两道菜很正常的事儿,伙计知道后厨现在是郎君说了算,他看了眼小东家,就认真听郎君准备加什么菜,好回去后和袁掌柜说,让袁掌柜在竹牌上写了挂到墙上去。
“用刀鱼做菜吗”
“嗯。”
黎未做菜不在行,但在吃上面从来没有亏欠过,有什么好吃的爹爹总是首先想到家人。
“刀鱼不用多处理,简单清蒸就很鲜美,就是鱼刺太多了。”
表面简单地抹一点盐粒,放到锅里面清蒸,刀鱼本身的油脂在热力的作用下慢慢融化渗透到鱼肉当中,能够吃出又嫩又滑的鲜美口感,是大自然对人类味蕾最极致的褒奖,那是能够媲美秋日里最肥美膏满的蟹肉的存在。
鲜美,清甜,足以让人忽视掉多刺的这个缺点。
“加一道清蒸刀鱼,再加一道酿炙刀鱼。”
黎未好奇,“那是什么”
“中午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黎未莞尔,“就三条鱼,你还两种做法。”
“三种亦可,看挂牌出去后有没有人买下,要是没人,我们自己吃。”
“哈哈,你就打这个主意吧。”
“糟糕,被你发现了。”
伙计先趁着鱼虾新鲜把它们尽快送到店里面去,时间还早,远不到开店的时候,容瑾就带着黎未南湖码头那边的如意茶馆。
小哥儿外貌比男子更纤细,容瑾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长了,慢慢也能够分辨出来了。在码头上,更加好区分,干得热火朝天的汉子脱掉外衫、赤裸胸膛,挽起来的裤腿露出两条与胸膛一样黑的双腿。
哥儿和女子一样,哪怕再热,也不会脱掉衣服。
码头上,主要是男人的主场,来讨生活的女人和小哥儿不多。
黎未长这么大,就到这儿坐过一次船,马车上下来直接就踩上了甲板,不像是现在,有容瑾护着他能够走在人群中,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摊位。
卖水的茶摊上聚集了很多人,喝一碗茶叶梗子煮出来的粗茶,喝完了还可以再续上一碗;从炉子边走过,热气熏腾,一张张烧饼生胚放进去,没过多久一张张烤熟的就拿了出来……很多人,很多事,黎未看着觉得又新鲜又热闹。
坐进如意茶馆里,黎未脸上尤带着一路走过来时的兴奋,不时左右看着茶馆里的一切,注意到容瑾看着自己实现,他率先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黎未从不扭捏,温温柔柔的性质里有着清爽大气,他脸上带着一点薄红,眼睛亮亮地说:“出来走一走很有趣,码头上人真多,那个海船我上次见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那时候就觉得船好大。现在长大了,再见海船,没想到它还是那么大。”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那么大。”
全木质的海船,停靠在港口庞大的像个沉默的怪物,容瑾感慨在没有钢铁水泥的时代造出这样的船实在是太伟大太了不起了。
如意茶馆做的是南来北往的商客的生意,上的茶和茶点上了不少档次。向日葵还没引入栽种,磕的是南瓜子、吊瓜子和炒胡豆,炒胡豆吃起来嘎嘣响,点心他们点了咸的,茶馆里还提供面条、馄饨和菜团子的早饭,容瑾要了四碗馄饨,让冬子和春夏也坐下吃,出来的早,出门时没有胃口,早饭就弄到了现在。
“书接上回,黎东掀翻了婶娘家锅灶,揭露了他们家面慈心苦的嘴脸,不顾族人的反对,年纪小小的毅然走了出去……”
黎未和容瑾对视一眼。
王有礼开始说书了,说的是《得味传》。
黎未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故事,心脏咚咚跳着连带着脸跟着发热,和先前好奇地打量不同,他这回刻意而仔细地注意着别人听故事时的反应,心里面紧张,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痉挛蜷缩起了手指。
感受到手背上的轻拍,黎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大家很喜欢这个故事,别担心。”
“我就是瞎担心,也不想……”黎未嘴唇轻抿,是更不想听到不好的反馈,不想听到骂主角的、骂故事的、骂笔者的……感觉听到任何一个,他的心就会揪一下难受。
“我懂,各花入个眼,肯定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不好的,不好的咱不听就是了。”
“你可真宽心。”